怦然心动/兰心

怦然心动

文|兰心

“怦“、怦怦”。

晓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了两下。在寂静的夜里，就像一面战鼓被擂响，有着惊心动魄的感觉。

不，这不是那种怦然心动——比如遇到一个人，或者遇到自己心仪的一片风景、一件物品，多巴胺迅速增多，感觉自己瞬间被点燃，那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从而心跳加速，意乱情迷。

也不是那种怦然心动——比如看惯了的风景看惯了的人，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在惯常的平凡普通之外，突然意外地呈现出了另一面，一种自己多年来求而不得的状况。这种时刻，是多年的铁树开了花，是呆子突然开窍、浪子突然回头，是多年以来夙愿得偿的那种意外惊喜，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怦然心动。

更不是那种怦然心动——绝境逢生，枯木逢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是的，它不是那种命运突然的大回旋，那种明明已处死地，却豁然开朗，生机乍现从而令人喜不自胜的怦然心动。

不是因为紧张、忐忑引发的那种心跳加速。晓云还记得自己当初面试时，面对考官，面对刁钻的题目，那种瞬间血液奔流导致的心动过速，也会砰砰跳，但是却没有这种骤然收紧的感觉。

晓云仔细想了想，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两年前，在青海的宾馆，当熄掉最后一盏灯，当空调的风拂在脸上，室内一片漆黑，那一瞬间，也是这种感觉。就像在寂静的山野，万籁俱寂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怦！怦怦！

是因为空间不够大的缘故吗？抑或是因为黑暗？还是那头顶吹来的风？

晓云翻身起床，来到了客厅。对面广场的霓虹灯透过纱窗洒进房间，梦幻、迷离，夏夜的风吹了进来。这是一种和空调风并不相同的感觉。

晓云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一片建筑。是那种丹麦建筑的小房子，有着白的窗，粉的墙，还有着红色斜斜的屋顶。那些窗前鲜花摇曳，看起来像是来到了童话世界。

可是，毫无预兆地，其中一间小房子开始无声坍塌，接着，第二间，第三间……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栋接一栋地开始往下垮，而眼睁睁看着这些的晓云却无能为力，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身处这种情形一样，充满了无力感，并且，有一些惶惑，还有一丝儿…恐惧。

晓云被这种感觉攫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跳得更厉害了，难道是，心脏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思维的野马开始驰骋。她想到了很多事，或许人在脆弱的时候，或者在一些突然的瞬间，都是会想到关于生死的问题吧。

人固有一死，或死于意外，或死于疾病。意外不可测，疾病其实也防不胜防。人们总是会说，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这话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人至中年，这些年看多了一些意外，或者疾患，当这些再发生的时候，短时间的惊诧或者唏嘘之后，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那种震惊感了。倒是有个好友看得开，早在数年前，刚过不惑之年，身康体健的时候就早早立下遗嘱，安排好了身后事。那时候，不能理解，总觉得太早没有必要，如今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不信命运，理性理智，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大智慧。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活着，像夏花一样绚烂，离去，像秋叶一样静美。这难道不是一种对待生命的极大尊重吗？

晓云继续惶恐着，或许，需要去做个检查，或许以后要常备一些装在小瓷瓶的药？记得父亲在最后的那几年里，兜里常备那种药。前几天，看了一篇小说，说的是一个山区教师，特别值得大家尊敬，他的小瓷瓶救了他的命，于是，班上所有的孩子都自己去山上采药，捡废品等。卖了，买来小瓷瓶，只为万一有一天这位老师需要的时候，任何人都能随时随地掏出救命的小瓷瓶。

思绪继续漫游，却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已经呼吸自如、顺畅，如鱼在水中。

晓云惊醒，自己还在床上，酣睡中压着自己心脏的那只胳膊因为翻身正在撤离，原来，刚才那一切竟是南柯一梦！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时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晓云长吁一口气，看来，明天开始，得定期体检，也必须加强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