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先辈们是草原的忠实守护者

第二章 牧场的守护者

这是父母放羊的地方

一

我的童年就是一部对草原充满了梦想、追逐神奇的梦幻曲。

十岁前，父母在城里工作,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不愿意跟父母到城里去，不愿受他们的管束，而愿意跟着爷爷放牧。在我的心里,非常着迷这种与草原亲密的生活，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了。爷爷每天骑着他的大青马，我骑着我的小青马，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牧民一样，在草原开始一天的生活，又结束一天的生活，我感到快乐无比。

我爷爷养着一群闻名遐迩的良马乌驹，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是我们这个家族世代相传和延续的骄傲。

我们那地方叫阿盟草原，是汉代著名的秦地牧马场。这里有山有水，虽然没有内蒙大草原的气魄，但也有独特的自然风光，和真正的大草原比起来，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是山青水秀，水肥草美，牛羊成群；不一样的是没有那么辽阔、那样空旷、那样无边无际。但是在我小小的心灵深处，仍然是最美的地方。

这里自古就是一个天然的养马好地方，是西部无数个牧马良地之中的一个，据说从汉武帝时期开始，因为养马而出名，被封为秦地养马场。养出的好马大都送往军队成为战马，厮杀疆场；还有一部分进入国际比赛场所，飞跃驰骋，供人娱乐；所以，秦人秦马早已久负盛名，美名远扬。每当提起这些，爷爷那一辈人脸上很是光彩无比！

这里的确非常美丽：在高高的玉峰雪山下，群山连绵起伏，有一个连着一个的大草场；在蓝天白云下百花盛开，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白云似的羊群和牛群；每天有成群的俊马在奔驰，有牧羊人高亢嘹亮的歌声在回荡；有高大的原始森林，还有百啭千回的无数鸟儿在鸣叫；有无数可爱的小动物在嬉戏玩耍┈┈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和谐自然的世界，一个充满生机和灵性的世界，让我的童年生活在这里快乐无比，充满美丽幻想。

我真是佩服祖先选择这里作为牧马场地，他们真是独具慧眼，让我们后辈也跟着沾光不少。

二

爷爷最风光的时候，是把祖上的养马变成了他一生的事业，自然也是草原上最受人尊敬的人。

有一天，他十分高兴地给我们讲起他的养马史，以及他冒死送战马的故事，这让苏苏听着泪眼婆娑，我也是第一次听爷爷讲他的这段不平凡经历，不由得使我回忆起童年时跟爷爷放马的一些事情……

雷家牧马的历史悠久而又曲折，据说在这一带最有权威的人士讲：当年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出陇西，过焉支山千里有余，大败匈奴，随之开展河西四郡。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大将军看到这里是一片水美草丰的地方，就深深地被这里的美丽景色所吸引：当即决定把大军驻扎在这里，此后为了稳定西部边陲，便在这里屯兵驻守，牧养军马，这片土地就成了征西大军的牧马之地。由此，诞生的这片牧马场，穿越历史朝代延续千年。

从此后，一代又一代的牧马人，他们喂马养马，看护草原，自己动手种粮种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牧马人的全部生活。他们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在大山的怀抱中寂寞地生活着，心中的那份寂寞和眷恋只有马能听得懂他们的语言，只有游荡在草原上的清风最理解他们的心愿。他们每年为征西的部队送去了一批又一批良骥战马，而这些战马就代表他们跟随大军东征西战，累建功勋，声名早已远播千里，所以，这里早已是大军屯积军马的坚强后方，大军离不了这些战马，离不开这片草原。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硝烟。随着岁月的更迭，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结束了，大军开拔离去，这里又恢复了往昔平静的岁月。大军走后，留下的那些牧马士兵，就这样永远驻扎在这里，这里也就成了他们世代生息繁衍的地方。当时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中，除了原来的裕固族、蒙古族、藏族之外，还有就是汉代大军留下的这些士兵。这块土地上承载了太多的历史烟云、金戈铁马、腥风血雨的岁月。这些士兵从此和当地牧民一样，留在这块土地上仍然以养马为生，马成了他们一生的寄托和伴侣，成了他们生生不死的追求。

三

我爷爷的祖上就是这些士兵中的一员，只不过他是皇家派来当统领的，他的祖上人没有走，永远留下了，和他们的兄弟们一样过起了牧马人生活。爷爷接过他父辈手中的马鞭后，就接过了圣神的使命，他把养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在那个时代，外面大势仍然是战乱不断，他们那一代的牧马人，虽然地处西北一隅，偏安一方，没有直接上前线作战的机会，但作为有着英雄血统的后代，他们对战争仍然不能忘怀，有着强烈的愿望。他们以西北草原为基地，向东北发展，扩大自己的养殖规模。

抗战时期日本人来了，进入了东北、进入了草原。敌人所到之处放火烧杀抢劫，抢走了牛羊、女人，住房烧毁了，那里的女人、孩子们哭泣声一片，整个国家处在腥风血雨之中。

爷爷和牧民们对日本的暴行气愤异常。他知道祖国的大片土地正在遭受小日本的蹂躏，人民正在遭受血与火煎熬。他们送战马到前线，抗击小日本。

战争时期的阿盟草原虽然作为大后方，虽然没有前线吃紧，但也并不太平，时有匪患和马家军出来骚乱。爷爷和乡亲们精心养马，然后挑选精良的战马送到前线去作战。平常的日子里是一年送一次，特殊时期因战争需要的马匹很多，爷爷就按地方长官的要求送了一次又一次，自己的马匹送完了，就把同乡们的马收上来送去。一次少则几百匹，多则上千匹。每次出征，他们赶着浩浩荡荡的马群出发，在广阔的草原上，马队和人群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悲壮的场面：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子都要出来送别。

我们那里是一个充满歌舞的地方，始终保持着对将要出征的勇士的高贵的礼节，出征前男人女人都要到村口列队欢送，归来时也要夹道欢迎。因为我们这地方居住的民族众多，有蒙古族、裕固族、藏族、哈萨克，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歌舞，遇到重大活动，就汇成了歌舞的海洋。

而在这个时候，奶奶总是流着泪，她拉着我的手，对爷爷嘱咐道：“你要小心，我们等着你，盼着你早日归来！”爷爷骑着他的大青马，高大俊美，威风凛凛，他对奶奶的问话只是大声地“哎”一声，就算作了回答。然后，对他的同伴们大喊一声“出发“……

那万马奔腾的场面，仿佛此刻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样。尔后，他们很快就消逝在远方，进入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要说，在我童年时的心里有什么最难忘的东西，这就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

奶奶也总是在这样的生死离别的场面中经历着她的人生。她为自己心爱的男人高兴，能为国家作战千里送战马而感到光荣，同时，也为他一次次的经历生死离别而担忧，在她的心里始终期盼的是：什么时候把小日本赶走了，天下太平了，她自己也就过上平安的日子了。

他们那些年，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等啊，盼啊，等待爷爷他们的归来。一旦他们归来，望眼欲穿的人们，就早早地在牧场搭起鲜花装饰的彩门，人们相互簇拥着，欢笑着，载歌载舞，表达着对久盼而归的亲人热烈欢迎之情。

父辈们放牛，守护最后的场地

父辈们放牧的家园

父辈们放马的良好草场

美丽的草原就是我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