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严重污染的世外桃源

——河南地矿局地矿一院野外分队记忆之十三

文 | 宋宏建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期的河南嵩县矿区，大多还都像被严重污染的世外桃源。

1993年的9月24日，我随河南地矿厅地调一队党委书记赵二观到了十二分队驻地——嵩县大章乡的萑香洼。夜间睡至中半，我和司机都肚子发痛，想是小解凉着，强忍到黎明，被隆隆炮声震起，话及此事，分队长杜宏斌笑道：“哪里是什么着凉？我们刚来都这样，水土不服，拉了屎就好些。”我问哪里有厕所，书记又哈哈大笑：“这里是山沟，不是坐机关，你想到哪拉哪就是厕所。”我看着漫山遍野蠕动的人影，心里发起毛来。

据当地人讲，十年前的陈吴子沟尚不通车，还是个封闭落后，被人称为世外桃源的角落。而今一夜之间，山旮旯里拱出百十个破破烂烂的窝棚，涌进了上千人前来开矿淘金。致使昔日恬静宁谧的桃花源，一度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具体表现为：一是空气污染——沟里的百余家开矿者都是池浸堆淋，硫酸煮熬附金锌条的白雾，整日弥漫山沟，呛得人眼睛发酸，喉咙发苦。二是饮水污染——几百人吃一个泉潭，一下大雨，山上池淋的氰化钠就可能流进水潭，难怪人吃后要肚子发疼。三是噪音污染——白昼崩山的炮声此起彼伏，黑夜碎矿的机器咣当不断，生人睡觉被震下床板，吃饭被震掉饭碗已不足为奇。四是精神污染——其一，几年前震惊全国的提头上京告状案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为了金钱，整日心怀叵测、眼中布满杀机者大有人在，至于偷矿抢钱、互相谩骂、打架殴斗现象，实属司空见惯的小菜一碟；其二，整个矿区没有厕所，用开矿人的话说：“扭过脸吃饭，转过身撒尿。”走在山道，偶尔斜一下眼，山坡树丛中，也许就会亮出个拉屎的光腚来；其三，蓬头垢面的挖矿民工满山皆是，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淘金挣钱，而走到了一起，说话南腔北调，甚至粗俗不堪……

中午吃饭时分，每人一大搪瓷碗清水下挂面，一大勺土豆炖牛肉。说是牛肉，实际上大多是牛骨头。我问“怎么连一片绿叶菜也没有？”大师傅笑笑说：“山里以前不通车，现在就是咱地质队的‘大屁股’（厢式吉普），也只能开到山底下。上下山全是鸡肠子小路，太难走。俺们十天半月下一次山，买点青菜也放不住。所以嘛，土豆、白菜就是金牌的当家菜。不过，恁们今天来还不错，赶上了苏联的共产主义——土豆烧牛肉啰！”

吃罢午饭，我想上到一个山的高处，俯瞰一下这个充满着诱惑、而又“污浊不堪”的世界。大师傅递给我一根树枝当做拐棍，陪我上了山。刚到一个小山顶，他便放开破喉咙大嗓门，对着山腰缭绕不绝的酸雾高唱起来：

二呀二郎山，高呀高万丈。

枯树荒草遍山野，巨石满山冈。

羊肠小道难行走，抗战交通被他挡，

哪个被他挡，哪个被他挡，

哪个被他挡……

就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生存空间，河南地矿厅地调一队的20多名地质队员，搭起简易的彩条布帐篷，长年驻扎在这里踏勘找矿，出污泥而不染，默默无闻地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和才华。想着他们，我只能在心里叹道：水清香自远，心静花盛开；金子有价，而赤子之心无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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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宋宏建 河南地矿局文学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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