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晓红：夜色中的热汤馄饨

一冬无雪，小城上空始终笼罩着重重的雾霾。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终于，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雪。果然，傍晚时分，米粒儿般大小的雪从天空落下，密密麻麻，雪粒落进脖子里，冰凉凉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远远的，街灯亮了，临街巷口卖馄饨的女人已经支起了圆圆的红帐篷，我裹紧大衣，不由加快了脚步。

“老板，一碗馄饨！”我冲着忙碌的女人喊了一声。

“要得，里面坐。”系着红围裙的女人头也不抬应声答道，两只手飞快而娴熟地往面前一排白色的碗里放着各种调料，身旁的男人站在热气腾腾的汤锅跟前，一边往锅中下馄饨，一边冲我指了指帐篷后面一个小小的店面，示意我坐到里面。

店里只能容得下四张桌子，是那种低矮的小圆桌，每张桌子跟前放了四只塑料凳子。我在最靠里的桌子边坐下来。店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一对青年男女围着另一张桌子在窃窃私语。男孩不时把女孩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气。

不多会，馄饨端了上来，男人说：“来，你的馄饨，少放辣子多放榨菜。”我笑着冲他点头，来的次数多了，他们知道我的习惯。

咬一口馄饨，鸡肉的鲜香味道立即溢满整个口腔，喝一口汤，胡椒的热辣让周身都热乎了起来。隔着袅袅升腾的热气，男人和女人一边忙碌着，一边亲热地说笑。生活虽不易，他们的小世界却是如此的美好……

第一次见到男人和女人时，我正经过街口拐进巷子，手里装着满满一袋苹果的塑料袋突然破了，苹果“骨碌碌”滚了一地。我急忙停下来，手忙脚乱地捡拾四散滚落的苹果，周围有不少人被我的囧样逗得哈哈大笑，却没有人肯上前帮忙，一时间尴尬至极。

一只拿着塑料袋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来，拿着！”我抬头，一个女人冲我明朗地微笑，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白白净净，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结，系着一条红围裙，一旁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帮我捡拾苹果。我接过女人手里的袋子，很是感激。重新装好苹果，我拿出几个苹果给她以表谢意，女人却说什么也不肯要，指了指对面的馄饨摊说：“不用客气，我那边来客人了！”说完转身走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馄饨摊的主人。

有一次感冒，一整天吃什么都没胃口，突然想起巷口的馄饨，一时倒有了饥饿感，于是出门朝女人的馄饨摊走去。

冬日的夜晚有些清冷，馄饨摊上没几个人，远远望去，那顶红色的帐篷在一团团热气中如同花儿一般静静地绽放在夜色中，朦胧而美丽，灯影里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显得温暖而生动。

女人见到我，莞尔一笑招呼道：“来啦，快坐！”她显然已经认出我来了。

我拖着重重的鼻音说：“来碗馄饨，少放辣子多放点榨菜。”

女人一边吩咐男人下馄饨一边说：“感冒啦？我给你多放点胡椒吧，发发汗，好得快！”

“好的，谢谢你！”女人的细心让我感动。

难得有空，女人坐在身边的小凳上和我聊了起来。

两年前，女人和男人经老乡介绍从四川过来做生意，刚开始挺难的，但他们咬牙坚持了下来，生意虽小但收入还不错。女人说，儿子在老家上初中，由公公婆婆照看，他和男人准备再做两年多挣点钱，等儿子上高中了就回家。说到儿子，女人脸上满是欣慰和自豪，她说儿子很懂事，学习成绩很好，他们背井离乡就是为了多挣点钱供儿子上大学。听到女人夸儿子，进来的男人也高兴得呵呵直乐。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幸福其实很简单，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角色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明天我们就要回老家过年了！”女人走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这么早啊？”我问。

“嗯，今年早点回去，儿子想我们啦！”女人一脸幸福。

“过完年还回来吗？”我问。

“当然啊，过完年就回来！”女人说。

“好，祝你新年快乐！”我说。

“新年快乐！”女人说。

再次回头，雪粒变成了雪花在空中飞舞，远处，一朵美丽的花儿正在夜色中静静开放……

作者简介

曹晓红，陕西蒲城人，渭南市作协会员，蒲城县作协副秘书长，爱好写作、朗诵，有诗歌、散文发表于《教师报》《文化艺术报》《陕西文学》《华山文学》《检察文学》及多个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