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糖货担郎,行走在现代生活的边缘……

夜空幽深,月色正好,热闹的街市,被璀璨的霓虹灯映照得妩媚多姿。行人闲步,车流成龙,橱窗前顾客流连,餐馆里觥筹交错。

“当——嗒,当——嗒……”一串清脆的击铁声穿透了各种嘈杂,飘进我的耳朵,拨动了我记忆的神经。这似曾相识的铁块撞击声,似从童年的乡村传来,悠扬的,深邃的,响在今秋温馨的夜里,渲染出复古的氛围。

循声望去,果见一矮个中年货担郎缓步走来。他肤色黝黑,面容疲惫,神色沧桑。 夜市的繁华,衬出他的寒碜;璀璨的灯火里,他是一道暗淡的风景。他的脚步伴随着“当——嗒”的节奏,一路走来,收获着无人问津的冷清;那副货担晃悠悠的担子里的大块麦芽糖,在他与我擦肩的时候映入我的眼眶。


这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却又是一个危机行业。在我三十多年的记忆里,货担郎消失了好多年,而今居然在这城市的夜色中再见,竟有他乡遇故人的欣喜。


在童年的岁月,货担郎常常穿行于乡村的林荫道。那清脆悠扬的铁块敲击声,是一种古老的广告,是那个年代对童稚的热烈召唤,拥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敲击声响起,我们便知道敲白糖的来了;敲白糖的来了,我们便可以一饱口福。


我们追随这敲击声奔去,货单郎放下担子,迎接嘴馋的小顾客,揭开盖在木盒上的布,那诱人的麦芽糖便跃入眼眶。一整块淡黄的麦芽糖,静静地卧在木盒里,被一些白色的粉末养着,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刺激着乡村小子们的味觉神经,叫人禁不住口水溢出。麦芽糖!麦芽糖!它如此剧烈地搅动着我们的渴望,以致闭了眼,整个人便扑在上面了!


货担郎保留了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这对于生活在物质贫乏年代的我们,无疑是再好不过的福利。废弃的牙膏袋、铁块、蝉蜕,甚至鸡毛,都可换糖。货担郎不慌不忙地操起一只刀片,置于糖块上,,然后拿起小铁锤轻轻地敲着刀背,那一片薄薄的白糖便歪倒在白色的粉末里。换得麦芽糖的,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轻轻地吮着,那是无上的享受呀!


后来,那美味的麦芽糖伴随着货担郎悄然从乡村销声匿迹了,童年的麦芽糖也成了记忆仓库里的老古董,每每回忆起来,总有很多留恋。再往后的很长时间里,那悦耳动听的“当嗒”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今夜的货担郎,似乎是为弥补某种缺憾而来的,但瞬间的慰藉,很快又飘渺了。那清脆的敲击声,在汽车的笛鸣和城市夜生活的喧嚣里,逐渐衰弱;货担郎的身影在城市漠视里渐去渐远,似乎是走出这段历史……


货担郎,是当代社会偶然出现的一个式微的音符吧,他只能行走在现代生活的边缘;那清脆的敲击声,还能多少次撞击我们的心灵,给我们以春花秋月般的温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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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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