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百相（三）

他从裤兜边擦了擦自己的手，掏出口袋里的钱，手有些不容察觉的微微抖动。钱也不少，有半寸厚。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是啊，都这时候了，谁还会出来?自助存款机外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簌簌声惊了他一下，他又抬头看看外面，没有人。他开始数他手里的那沓钱。其实不用数他也知道有多少，因为在工棚里他已经数过两次了。但是现在他准备存起来，心想再数一次，再确定一下数目也好！手太笨拙了，指缝里似乎还有泥浆，关节粗大的和手指几乎不成比例，那些钱在这双大手里显得那么薄小，仿佛只要他轻轻地一用力，钱肯定会被他捻个洞。有些夸张了，但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大力，厅里静地得只剩下他沙沙数钱的声音，和他因为有点紧张而粗重的喘气声。对着呢！他眉眼间舒展了，从那沓钱中抽出两张，折好放进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听着电脑指示，笨拙地一步一步地操作着，“滴”一声，提示音说着钱已经存好，他凑前看了看余额显示，又按照提示音取了卡，轻轻地放进口袋，又摸了摸刚才放钱的口袋，钱还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衣兜里，他这时候彻底放松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掏出手机，翻出老婆的号码，蹲在一边。手机屏幕真亮，映得他的脸更加黑亮了。只见他用一根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什么，屏幕的后面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和一个高出女人半头的漂亮的女孩子，他不知道是端详着自己写的短信呢，还是端详那张照片，久久地蹲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她笑了，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是昨天晚上自己睡着后收到的。今天又醒早了，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旁边女儿的脸，想着该叫女儿起床啦。她还是有些不忍心，才躺下几个小时，又让孩子起来呀，可是也没有办法，孩子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仅剩的一年时间最关键了。看着孩子清秀的眉宇，她笑了。人们都说女儿长的像自己，确实，她从女儿的眉宇间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恍惚了一下，她赶紧起床，趁还有几分钟，赶紧给孩子热饭，读书大半天时间，孩子总得吃口热乎饭吧。她窸窣起床声惊醒了女儿，她看了看女儿，又摸了摸女儿的脸，再睡会吧，妈一会叫你。女儿听话的翻身又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下地生火做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是那么恬静，和以往的每个早晨一样，一天又在她的饭菜香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