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记得那只白狐

雪夜，书生上京赶考。

　　十年寒窗苦读让家中一贫如洗，他身无分文，干粮袋里只剩下个干瘪瘪的馒头。

　　前路茫茫，何时才能平步青云？

　　这时雪越下越大，书生悲从中来，难道真的要死在这茫茫荒野中？

　　忽然，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呻吟，书生寻声而去，只见一只白狐蜷做一团，瑟瑟发抖。

　　书生动了恻隐之心，把白狐纳入怀中，将馒头细细掰碎，救了白狐。

　　片刻，白狐有了暖意，漆黑若星子的眼睛眨巴眨巴象含着笑意。

　　书生心喜，难怪人家说狐狸是通灵之物。白狐啊白狐，若你真有灵就帮我脱离困境吧！

　　白狐懂了似的点点头，朝北方走去。

　　一回首，漫天飞雪嘎然而止。

　　二回首，书生手里多出一锭金子。

　　三回首，书生眼前一黑。醒来时身在京城最大的同福客栈，白狐早已不见踪影。

　　子辉醒来时在楚云床上，身边一片狼籍。

　　他战战兢兢地探起身子，一只温暖的手又把他按回被窝里。

　　楚云明媚的脸被放大，眼神忧郁象一汪深谭。

　　今天可以不回去吗？

　　不行！我还有事！

　　子辉翻身下床，枕边摆着熨好的衬衣，牙刷毛巾整整齐齐地放在洗漱台上，门口是皮鞋，桌上有牛奶，十年如一日。

　　他感到心里细微的疼痛，便改了口。

　　楚云乖，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她轻轻笑了一下，象一朵雪地里盛开的白莲花。

　　子辉，我等你。

　　子辉顿了顿，转身下楼。楚云看着他的背影，痴了。

　　忆莲．贰

　　落魄书生熬更守夜，名中三甲，官至七品。

　　某日长夜漫漫，书生想起那只白狐，不由心中一动。

　　白狐啊白狐，你若是个女子该多好，我必娶你为妻。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阵阵娇笑。书生推门望去，只见庭院深深，站着个身穿白狐裘的女子，肤白如雪，眼如星子，楚楚动人。

　　书生一时无语。

　　披白裘的少女轻启朱唇。她说，我叫莲，莲花的莲。

　　这个名字让他忆了一生。

　　也让楚云忆了一生。

　　初遇子辉时她才16岁，在街上帮人推销咖啡。她年轻有活力，业绩很不错，因为没人能拒绝这样甜美的笑容。除了子辉。

　　捧走所有的咖啡后他对楚云说，回去上学吧。

　　微凉的夜风吹得楚云的心有点乱。

　　一乱就是十年。

　　这十年来他们恩爱过也争吵过，拥有过失去过。

　　楚云26岁了，却象66岁一样绝望。

　　她无怨无悔付出十年的青春。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她躲在这幢小楼里，除了看小说，就是无休止的等待。

　　今夜也一样，她在等子辉。

　　她要问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记得那些承诺吗？

　　狐裘．叁

　　莲也是这样问他的。

　　书生在朝中举步为艰，他需要一个有力的臂膀。他还不想失去那顶官帽。

　　亲近告诉书生，宰相家有一千金，相貌姣好，若公子与宰相结亲，必可官运亨通。

　　书生面有难色，这岂不是对阿莲不公？

　　亲近说，大丈夫要成事，必有所取舍。公子三思啊。

　　书生说，一相千金如何能看上我？

　　听闻相府千金嗜爱狐皮裘，公子投其所好，就可成事。

　　书生叫手下寻找狐裘，却一无所获。

　　他彻夜难眠，他听着阿莲均匀的呼吸，喃喃自语，如果我有张狐裘该多好？

　　阿莲看着书生，眼中含泪，她说，相公还记得那些承诺吗？

　　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这八个字象山一样压在书生身上，同样也压在子辉身上。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爱过楚云，愿意为她生为她死。

　　唯独给不了她婚姻。他的承诺算个屁！

　　子辉害怕儿子知道真相后，眼中会流露出对父亲何种的恨。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在楚云门外徘徊，一直站到天亮。

　　结局．肆

　　此时月凉如水。书生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枕边却多去一物。

　　那是一张罕见的狐皮，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象一朵开在雪地的白莲，温暖如阿莲的手心。

　　这双手不离不弃地拉着他走过最寒冷的日子。

　　书生叫了声阿莲，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子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大脚踹开门。

　　看见，楚云安静地躺在浴缸里，象睡着一样。

　　水溢出浴缸流到子辉脚下，颜色象灿烂的八重樱。

　　屋内响起电话答录机的声音。

　　楚云说：子辉，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因为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但也是我们相识的日子。

　　楚云说：子辉，我并不后悔，走到今天我太累了……太孤单了……

　　楚云说：子辉，我走后，你要爱护自己……

　　子辉木然地弯下腰，拾起楚云昨天看的小说，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说。

　　书生疯了，他见到谁都问，你看到一只白狐狸了吗？它在哪里？

　　子辉疯了，他见到谁都问，你看到一只白狐狸了吗？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