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封未贴邮票的信

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她想,有人等待的归途应该是幸福的吧。在这座城市快八年了,也交了些朋友,可终归,她还是更喜欢穿梭在陌生人群中的那份疏离感。


今天,她依旧一个人,像往常一样步履急促。不知是幻觉还是别的,身后似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邢末”,有那么两秒她停了下来。许是风声吧,她想。她没有回头,只是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秋已深了。

那声音陌生而熟悉,某些模糊的记忆开始不安分地聚集

几个月前,她的直接领导程希辞职了,公司里很多人都盯着这个空缺的职位,跃跃欲试。虽然她一向不喜欢暗地里的争斗,但作为程希在位时最受信任的主管,她还是身不由己的淌了这趟浑水。那些人明面上拉拢她,希望得到她部门的支持,又暗地里使手段,在高层面前有意无意地拉踩她。

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了,这次的数据报告为何会出现如此明显的错误,肖越的报告她是看过的,当时明明没有问题,只是让他修改另外两处。因为数据分析错误,导致市场部销售策略失误,市场份额被对手迅速抢走5%,她作为部门主管负直接责任,公司领导层施压让给出一个交代

还是尽快挽回损失吧,肖越是邢末一手带出来的,看他也为这件事自责懊悔,实在不忍心再责怪他,只能自己加班去弄清楚这次数据失真的原因。她的直接领导名叫程希,是她在公司的引路人,也是她的希姐,亦师亦友。在没有希姐的公司,那间办公室空落落的,显得人情味淡了许多。

邢末还是会时常想到希姐,这样一个骄傲精明的女强人竟然辞职了,为了即将上高中的儿子,去做了全职的陪读妈妈。她虽然不舍,也尊重希姐的选择。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两全,之所以有选择,不见得是主动权在自己手中,更多的是放弃其他选项的牺牲。她忽然有些伤感。她也曾面临过选择,尽管目前为止不曾后悔,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今天收到的那封信让邢末有些心神不宁,只好放下手中千头万绪的工作,下班回家。

她怕吵,更怕死一般的静,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都是拿起遥控器把所有台换一遍,随意停在某个频道,有点声音总是好的。今天邢末没有像平常那样往沙发一坐,掏出手机发呆,纠结着要不要吃晚餐,出去吃还是自己做,吃什么的问题,而是对着一封未贴邮票的信发呆。

下午收发室大爷递给她一个白色镂空雕花的信封,散着淡淡的栀子香,奇怪的是除了收件人外再没有其他。同事拿她打趣说,会不会是浪漫的追求者,她也该为自己的终生大事考虑了。

邢末为数据报告的事情烦恼,根本无心其他,但她的脸上并未表露出半点担忧,好似没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依旧是从容温和的景象,部门里的小朋友们也安心不少。她将信随手往包里一塞便继续工作,虽也好奇,但实在太忙就忘记了。直到下午5点多胃开始隐隐作痛,她从包里拿药吃,这才又想起来。

此刻,她盯着这封信,这样精致的信件,却连邮票都没有贴,就寄到了她的手中,到底会是谁呢?曾经确有一人说过,要把婚礼的请柬染上栀子花的香气,让每一个拿到请柬的人都对他们的婚礼充满期待,只是在那个人的预想里,新娘是她

邢末不无失望地笑笑,原来过去这么久,即使连当年的许多人的样子都快忘干净了,那些藏起来的记忆碎片还是会自己拼起来,变成一帧又一帧的直击人心的画面

面对这封信,邢末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毕竟这一年多她几乎已经不留退路地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她拼命拒绝那个可怕的可能,难道非要在这个时候吗?工作上的不顺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便是致命一击吗?她苦笑。她把信从桌子上拿起来端详许久,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然后又拿起来,再放回去,反反复复好多次,始终下不了决心拆开。

天色逐渐暗下来,直到手机突然响起,邢末才发觉自己已在黑暗里坐了好久。

“喂,妈妈,怎么了?”

她接起电话起身去开灯,站起来眼前一黑,一迈腿正好撞到桌角,硬生生摔在地上。一连串动作几秒钟就完成了,还来不及反应,她只觉得左边背上和腿上火烧火燎地疼,喘了几口粗气,翻身平躺,觉得躺在地上也蛮舒服,索性就不起来了。

妈妈问她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她只好用信号不好搪塞过去。她知道妈妈是再一次提醒她不要忘记下个星期六回去吃饭,那个叔叔的儿子过生日。她只回答尽量赶回去,常常加班的她确实没办法确定。妈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听得出来妈妈不太高兴。她和妈妈的心结怕是很难解开了。

多数时候人们厌恶黑暗,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软弱一个借口,白日里对未知的无法掌控,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到了夜里便会发作出来,体味真切。那些喜欢彻夜狂欢的人,不过是推迟了这份恐惧。可免不了在与自己的灵魂独处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失落会把夜色染得更深些。

然而有些时候,黑暗又自有一番妙用。它可以将一切都隐藏,包括眼泪和悲伤。就像此时躺在地上的邢末,便觉得电视幽幽弱弱的光太过刺眼,尤其是大滴大滴往外掉的泪暴露于光亮让她尤为气恼。

人常常会在情感上受挫时冲动行事,企图用一些刺激去淡化另一些痛苦。挂了电话,邢末就在某种冲动的指引下拆了信。很显然,这是一次相当失败的尝试。

她以为有些伤口只要不去碰,时间久了自然会好,可揭开纱布时才发现那块肉已经化脓溃烂,药石无用了。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不由自主,她恨自己的没出息。

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邢末,我要结婚了,你说一定要告诉你,这是我唯一能信守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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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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