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香难忘（原创）

芭香难忘！

作者：赵雁明

有一种野草，古书和药书里称为藿，有人管它叫做野薄荷，更多的乡亲称它为芭蒿。它和艾一样，野性生野性长，挨挨挤挤，密密麻麻，一簇有它，便铺展一片。

心形的叶片，麻麻的页面，掐一片它，闭上眼睛，深深闻一下，顿时便是心醉神迷，有种无与伦比的舒畅，萦绕在心，那种醉人的芳香，就在五月里弥漫。说到香，我想起妈妈炖的鱼，那是绕阳河畔一种特别的炖法，也是西沙河沿岸的一个特色美味，特别的香，特别勾胃口，如果你有幸吃到它，也会想起妈妈的味道。

我的老家，在西沙河的下游，毗邻中国最北海岸线，人在湿地中，村在湿地中，城与镇，也都尽在湿地中，触手可及之处，要么是堤坝，要么是稻田，要么是蒲苇，要么是沟泡相连。从春天到夏天，云低水远，空气中都弥漫着青草的清新。水多鱼自然也多，海鱼河鱼，应着季节上市，许多人都有一手独特的做鱼绝技。

村里人最喜欢吃的，是北沟里的鱼，又鲜又有鱼味儿，绝对不带有一点的土腥，记得儿时，北沟在五月节前后经常出鱼汛，走在沟边，都会惊扰一群群的鲶鱼鲫鱼，噼里啪啦声不断。那些铲二遍地的人，就会扔下锄头，挽起裤腿，撅一根柳枝，去河边摸鱼。

噼里啪啦一阵鱼的惊慌失措，躲在沟坎下鱼窝里的鱼，依然有很多很多，就拿两只手张开往里连按带摸的，一条或者两条，甚至许多条，就连捏带抓的，掐出了水面，柳枝穿腮，穿完了，叼嘴上，然后继续摸，十来分钟，就摸了十多条，足够一家老小炖鱼吃了。

嘴越吃越刁，鱼越吃也越讲究，五月节的时候，我家那边必然要吃炖鱼，村里炖鱼的高手，是借比子老郑大奶，她炖的芭蒿鲶鲫嘎汇聚，鱼还没有出锅，半个村子都能弥漫芭蒿炖鱼的鲜香，就连睡梦中的草狗，都会忍耐不住，东闻闻，西嗅嗅，即使吃不到，也得闻清楚，美味出自哪个方位来？

许多人都记不得，什么是芭蒿，由于它的各地称呼不统一，即使吃过芭蒿炖鱼，也会拿它当薄荷。其实芭蒿是一种远古的蔬菜，曾经汉唐之前都大面积种植的，它的名字叫霍香，霍香正气水，霍香正气丸，相信你一定听说过。对，芭蒿就是从前先祖吃的五大主要蔬菜，葵、韭、藿、薤、葱，它排第三位。

藿在我老家，都管它叫芭蒿，或者叫它野薄荷，叫它鱼香的水麻叶，说到藿，很想说说家乡人吃它。端午节的时候，包粽子蘸糖吃，也吃大米饭，炖鱼炖肉的时候，都离不开霍香。清晨孩子们还没有睡醒，粽子和艾蛋，就已经煮好了，然后大人们就结伴去沟边，采芭蒿叶、割艾蒿、拽菖蒲，闷大米饭，炖河鱼。

米饭出锅，喊孩子们起床，挂扫帚（麻制精心小挂件），拴五彩线儿，然后就开始炖鱼，葱花炝锅，大酱炸锅，放鱼放新采的芭蒿，然后大火慢炖，锅里的汤汁，越来越浓，芭蒿的香味，也与鱼香不断融合，相互提升提携，直到锅边响声急变，一锅美的垂涎，一锅鲜得流酣的芭蒿炖鱼，就闪亮登场了。

那是辽河三角洲的一道乡村美味，那是绕阳河畔的一道农家特色，有它伴饭，清贫时节的端午节，也让孩子们美得如醉如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