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徐霞客游记》与游圣同游五台山

如果说您是一个喜欢游历山水的人，那么您就必然会崇拜一个人，他就是千古奇人---徐霞客。

他一生钟情山水遍游华夏，立志“大丈夫朝碧海而暮苍梧”。他把毕生献给了自己热爱的事业，实践于丈量山水的旅途中。他走穷乡，行僻壤，探幽谷，访溶洞，览大山，拜名川，忍饥饿，宿野外，战严寒，斗酷暑，抗疾病，迎危险，把沿途积累的所见所闻，以自己的博学文采汇成了一部洋洋六十万言的《徐霞客游记》。这奇人奇书，凝结着旅者的心血；这字字句句，展现着不懈的追求；这字里行间，昭示着他就是阅读山水的旷世奇才。

　　阅读先贤的游记，如临其境，字字珠玑，简繁得体，呼之欲出。

　　由于多次去过五台山的缘故，特地拣出游圣《游五台山日记》的章节拜读。于是，一幅穿越时空隧道的场景被勾勒出来。拿印象比对着，拿走过的路对照着，真是越看越佩服，越读越惊诧。行路难，文精彩，一幅行路游历图活脱脱的跃然纸上。

《游五台山日记》开宗明是：“ 葵酉（ 1633 ）七月二十八日（阴历）出都（今北京）为五台游。”先生自老家江苏江阴一路北上来到京城，繁华的京都只是过往，去五台山才是目的。他晓行夜宿，路上行走了七天后，“越八月初四日，抵阜平南关。”

“山自唐县来，至唐河始密，至黄葵（今称王快水库）渐开，势不甚穹隆矣”从现在看，他的行程路线是从北京出来往南，然后再向西拐，先来到唐县境内。沿途观山势走向，看溪流聚分，感叹“今年旱无瀑，瀑痕犹在削坳间”。他对沿途山势的观察，细致入微，“瞻之愈出，趋之愈近，峭削之姿，遥遥逐人向人逼来。”山路太陡景色太美，如影随形应接不暇，以至“二十里之间，劳于应接。”看来先生过足了眼瘾，累并快乐着。

　　“初五日，出东关”向西，朝五台方向行进。这一日登长城岭絶岭，看滹沱河合流，经白云寺，天池庄，（今同名，在五台山东南）白头庵村，到了龙泉上关，“关之西，既为山西五台县界”。一路“攀跻四里，折上三里”，找到了登五台山的小路，“又折而西行，三里宿。”看来先生累极，估计随便找个村庄就休息了。

“初六日，风怒起，滴水皆冰。”看来先生的运气不佳，想来五台山地区的天气变化无常，根据五台山气象记载，即使是现在，九月就已经飘雪了。真难为他这个南方人了，看来三百年前的天气还未变暖。虽说高处不胜寒，但先生情致未减：“风止日出，如火珠涌吐翠叶中”，在间歇途中望日观景自得其乐，真是个苦中作乐的乐天派。

五台之南台遥遥在望了，他可以松口气了，看来先生是先登的南台。经过一个叫金灯寺的寺院，又走了十余里渐峻的山路，终于登上了南台的绝顶。先生瞻拜了文殊舍利塔，远观“诸山屏峙，”走上了一段“途甚夷”的好路，还忘不了表扬这是“可骑”之路。先生走金阁岭，抵清凉石，欣赏“寺宇幽丽，高下如图画”的南台。先生今天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文中言明，“宿于狮子窠”，这是距五台山中心台怀镇西南半山腰的一个小村。

狮子窝塔

　　 初七日，他晨起向西台进发。估计一夜休息的不错，以至吟出了沿途“两旁流泉淙淙，幽靓靓同静逥绝”的诗句。很快就到了西台顶。“日映诸峰，一一献态呈奇，”“近则闭魔岩，远则雁门关”，登上顶峰之兴奋溢于言表。他瞻仰了万佛阁，感叹“佛俱金碧旃檀，”于是，“入叩佛龛”。环顾建在凌空上的殿堂，直赞叹“当此万山艰阻，非神力不能运作，修造此”。兴之所至精神抖擞，于是又乘势攀上了中台。因为“惟西台，北台，相与连属；望东台，南台，俱在五六十里外”，看来，中西北三台的山势是相连的。观察之细致，刻画之清晰，乃大师笔触。他还参观了龙翻石，万年冰等景点，瞻仰了文殊菩萨法相显灵处，就连山脚下结庐修行人的身影都看得一清二楚。赶在天黑前，借了山势相连的光，先生登上了北台顶。“宿于北台，北台比诸台较峻，余乘日色，周眺寺外，日落而风大作。”

　　 这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倾听晨钟暮鼓，接连浏览三台景色，看来先生是满足了，那就趁着风大夜黑，好好在寺院里休息吧。

　　 初八日，他起来与老僧端坐石堂品茶小叙。顺便介绍一下，北台叶斗峰海拔3058米，是五台山之最，也是华北屋脊。台顶上的寺院，为了防止大风的破坏，都使用石头建筑。话语间，老僧指着五台的位置，一一对他介绍，五台的山坳里就是台怀镇，诸台环列，把个佛国仙境拱卫其中。老僧还遥指东台，说是相距此地四十里。若去探秘北岳恒山可从此走，“可省四十里登降”。先生频频点头示意感谢老僧的指点。至此，登高远望，憧憬下一站的“层阁杰起，则悬空寺也”，文中记载，相距百里之遥。

　　 从初五至初八，掐指四天。他游历了五台其中的四台，惟东台未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设身处地的想想，先生那年已经四十七岁了，不幸的是，八年以后积劳患疾辞世。可以想见，先生连续奔波补充极少消耗甚多，体能经受了极大的考验。风餐露宿肯定是少不了的，但在这个章节里，凡是住宿的地方都有交代，没写的地方，估计是寺院农家囫囵休息。

　　 试想，先生既要走路爬山，又要打听道路，还得记录所见所闻，身上总少不了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其次还得有必须换洗的衣裳，洗漱的用具，花费的盘缠，应急的干粮药丸。最主要的可能还有鞋，就说现买，身上也得预备一双，这身行头打成一个包儿也是有分量的。没去东台，可能是身心有些疲惫了，况且，李白等名人到过的悬空寺，或许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又想，先生的里程是怎样计算的，“三里，五里，又十二里”，荒郊野外怎的得知，琢磨着，他一定有他的计算方法。还有，就是方位问题，游记里写的东南西北走向分明，山势水流标注的明白，难道他身上带着指南针一类的东西，或者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方法。再有，生病了怎么办，出门不是一日两日，真得是让人妄生许多疑问。即使有书童、向导相帮，但脚下的路是先生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跟着先生的游记走了一遍五台山。相比惭愧，先生走的是山路，我是开车去的，即使去了五六次也是走马观花。遗憾的是，先生没有下山到台怀镇，只是按着老僧的指点遥望罢了。

　　 真是佩服先生的文采。描山山川灵秀，绘水水起波澜。随便攫取一二：削瓜直下，仙掌插天，诸山屏峙，峥嵘接势，涌起峰头，下临绝坞，中悬独耸……路渐上，山渐奇，泉声渐微…… 书卷中现出了水墨丹青的立体感。

　　 不愧是游圣，不愧被家乡人称作霞仙，行万里路，写惊世书，心中有远方，路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