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第四个孩子的到来

我家有四个孩子，我最小，上头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赶在中国实施计划生育之前着急忙慌投胎做人，不得不说，我的运气是顶好的。我们这代人对八十年代那场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应该都有深刻的印象，自己村里或者邻村，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孕妇躲躲藏藏的，被强制拉去堕胎的，有偷摸着生下来被重罚的，家具被拉走的。各种人间惨剧，直到今天，只要提到计划生育四个字，那些画面都会条件反射般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所以说我是那为数不多的赶上了“人多力量大”的末班车的人。那时的农村，流行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有3个孩子的就算孩子多的。像我家这种情况，整个村就两户人家。个别人家有四五六个孩子，父母年级都偏大，而且基本都是前几个孩子都是女孩子，为了要个男孩子才一直生的。

那是1980年初，我家3个孩子，姐姐5岁，大哥4岁，二哥刚出生。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加上3个孩子，大大小小7口人。7张嘴，全靠爸爸一个人供养。屋里除了一个吃饭的大方桌，一个大炕，我妈陪嫁的两个大木箱子，一个挂衣架，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那时候没有最穷，只有更穷，家家都差不多，谁不笑话谁。但苦是真真的。在我二哥1岁多点时，我妈又怀上了，她没有一丝丝开心，已经穷成这样，再多个孩子，日子可怎么过呀！ 万一再是个男孩，原本艰难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想到这些，妈妈又气又恼，用力捶自己的肚子，专门找重活干，可偏偏劳动妇女皮实，不管她怎么折腾，肚子里的宝宝依然安然无恙。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妈妈只好寄希望肚子里是个女孩。

一九八一年冬月二十二号，西北风刺骨，一个小生命马上要降临了。家里只有一个产妇，她忍者生产前的痛，艰难地走到墙根，喊邻居家的婆婆帮忙接生。剪好脐带，孩子放在一个扫地的笤帚上，盖了一件大人的外套。产妇奄奄一息，阿婆给她喂了一口水，这才慢慢缓过来。屋里的两扇门缝隙太大，根本合不拢，任凭那寒冷的西北风顺着宽大的缝隙往里吹。

天寒地冻，地里没活干，我大就做点小生意。早些时候倒腾油渣。去的时候架子车上装油渣，回来换些土豆啥的，就这样维持生计。一次出门大概要个两三天，等他回来，家里多了个小人了，还是个闺女，我大很满意。82年计划生意风席卷中国大地，要致富，少生娃，我妈积极相应党的号召，成了第一批做绝育手术的人。我妈告诉我，我两三个月的时候，她抱着我，一个人走着去县上医院做的。进了医院，把我往过道边上的桌子上一放，就进去了。那时候娃多，没人稀罕，也没听说谁家的娃丢了。凑巧我二姑那天也去了医院，在过道桌子上发现了我，因为我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二姑做的，这才把我抱着，直到我妈从手术室出来。不敢想象刚做完手术的女人，如何忍者疼痛，抱着娃又原路折返到家的。想到这，不由得心疼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