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老屋

今年端午节前，远在省城的我,接到母亲的来电,问我放假回不回来过节。母亲说,老屋快要拆迁了，回来看看吧。以前每次回老家，都是在城里过节，一晃十几年没回老屋看看了。尤其这两年疫情，春节过年都没回老家。疫情刚转好，于是拖家带口，驱车几百公里回到老家。

有人一听说老房子拆迁，大都欣喜若狂，而我却多了几丝惆怅。不是我恋旧，主要是童年带给我太多的心酸与快乐，让我坚定一定要走出去。其实老家在小城的西面，20多年以前离小城的中心也就10 公里。就这10公里，我足足走了十几年，才融入小城。后来小城区划调整为地级市，经过20 多年的发展，随着城市化推进，城市中心西移，直到现在要扩大城市规模，老屋这次也在拆迁之列。从农村走向特大城市，我用了30多年。

老屋是上世纪80年代末，在我小学三年级才盖的瓦屋。两间偏房，中间堂屋。在这间屋里度过我的童年时光，有太多的心酸往事。在这之前，一直住的是土坯茅草屋,至今已有近30年了。我从初中毕业进城上学，以后就很少回来。后来工作调动在省会，回去就更少了。父母也都进城和弟弟一起生活。小学学校就在家后100米的距离，带着闺女老婆到学校看看。听老家同学讲，小学早就关了。现在农村年轻人，大都在城里买房，小孩都进城读书。村子里大都是留守老人。老屋的后面是我家的园地，小时候种上青菜、辣椒、西红柿。园地的旁边就是一个池塘，池塘已经干涸了，堆放很多的建筑垃圾。小时候，这个小池塘我们孩子们的天堂。池塘边不深，正好可以露出头呼吸。天气一热，脱下精光，跳到水里游泳。汪塘里有鱼虾，找来钓钩，挂上蚯蚓，每次都能钓到好多鱼虾，足够解馋的。那时的小池塘，给了我童年太多的快乐。绕过池塘就是我的小学，杂草丛生。两排两层的教学楼，门窗紧闭。估计荒废多年。记忆又带回我30多年前，80年代初，小学的操场是一块大空地，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学校是三排土坯墙，红瓦屋顶的房子。有一年，下大雨。教室的墙体被雨水浸泡，塌下来一大块，吓得坐在教室的我们，无处躲藏。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毕业，几乎都在村庄和学校度过。乡里的街道虽然离村庄2公里，但也难得去几次。县城里村庄不过10公里，也就去过2次。那时的交通十分不便，一条大的鹅卵石铺就的土路上，一头通往县城，一头通往乡里。如果谁家有一辆自行车，那就是很好的家庭。

儿时的夏天晚上,没有电灯。放学回来，家家都点着煤油灯。写完作业，就到旁边的社场去玩。月亮挂在天空，银光一泻千里，洒在田野村庄社场。不一会，村里的十几个小伙伴聚集，在社场上捉迷藏、搭城墙。场上堆了一个个草垛,玩累了，就爬上草垛。几个小伙伴躺在上面，望着天空的星星月亮，畅想着未来。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说，30年过后，夜晚会多一个人造月亮，夜间走路，就再也不怕黑暗。我们憧憬着，有一天夜晚真的可以有两个月亮。那时，真的是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城市的模样。整体只想着有点好吃的，有件新衣服就知足了。学习也没有人管，也没有现在孩子们的兴趣班。我们虽然清苦但也很快乐。最喜欢的放暑假，整天就是下河洗澡游泳，捉鱼摸虾，改善生活。那时的家前屋后都是河沟，汪塘。离家远一些的，南边有废黄河，北边有运河。下大雨，沟平壑满，小鱼、龙虾随手可抓。村里的几个小伙伴经常去黄河、运河里钓鱼，逮龙虾。那时的水清澈见底，渴了，手捧一掊河水，甘甜清冽。热了，就脱个精光，跳进水里游个痛快，有时还能在水底用脚崴河蚌。

直到1988年，村里才通了电，第一次看见电灯的模样，感觉太神奇。后来家里驶船，生活慢慢改善，买了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要400块钱，那时一般单位工资人员每月工资不过几十块钱。老屋才开始热闹起来，邻居们都围在老屋里，观赏着精彩的电视节目。

夜晚最喜欢的就是露天电影，乡里的电影放映员，几乎每晚都挨个村庄放映电影。我们几个小伙伴，有时都跑好几公里去看电影。夏天，在社场上，没有板凳。就扯社场草垛上的草，铺在地上，早早的占着前面位置。要是来一支冰棍或一瓶汽水，那时多幸福的事情。虽然一支冰棍一毛钱，但父母很少给零花钱，家家都不富裕。

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越来会恋旧。老家不仅仅是拆迁了，也带走了我的童年。这片曾经洒下我汗水和的地方，即将盖上高楼大厦。只留在记忆里。别了老屋，别了村庄。而如今，我带着无限的惆怅离开，如今脚下的水泥路，再也踩不出泥土的芬芳。再也没有一个草垛,可以捉迷藏。再也没有一间瓦屋的斜坡，供我们四十五度的憧憬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