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愿醒来的梦——我的《如梦之梦》repo

人生如梦，谁又能预料会梦到谁？我曾走着走着不经意间推开了一扇门，陌生的一切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从怀疑人生，到思考人生，再到感悟人生，一年半来，我在梦中穿过重重迷雾，逐光而行。所幸，同行者众。

奈何同行者甚众。次次抢不到票，看剧便成了一个梦。“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陌森，便是我的南风。没错，我的票是在陌森眼镜直播间抽奖抽到的。那晚十点零五分小姐姐截屏念我名字的时候，我的梦瞬间被点亮，我仿佛看到了通往剧院的红地毯，而5号就在红毯的那头等我，依旧围着那条咖色的围巾，依旧是那个张开双臂的姿势。

心潮汹涌，感激涕零，梦境穿梭，却一夜无眠。

我只有上本的票，不知不觉中全场灯光亮起，工作人员就开始催促退场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够幸运，对于下本的渴求还是让我很想就地躺下打滚儿。那种感觉就像你正大快朵颐吃到额头冒汗鼻子淌水的时候，你的美味被连盘端走。又像是你正沉浸在美梦之中，忽然被人叫醒，第一反应就是接着睡，希望能把美梦延续下去。

以往我在欣赏一部好的作品之后，往往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分享，将内心的感受一吐为快。而对于刚刚看过的《如梦之梦》上本，我竟有千头万绪无力描述之感，只在灵魂深处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梦一股脑儿地用包袱兜起打包带走。甚至在朋友问及感受时都不敢触碰，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洒落星星点点，无处找寻。回到酒店，洗去铅华，关上灯，闭上眼，将那包袱细细打开，让梦境再次展现……

音乐响起，灯光朦胧中，人们绕场而行，一圈又一圈，不知怎的就越走越快，气氛随之变得急促……一幅浮世众生图就这样展现在我面前，而我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就这样随之入梦。迷迷糊糊中，我在寻找5号的身影，却直到他站定讲述庄周梦蝶之时，方才看清他的脸。惯于用手机拍照记录一切，突然间开始担心眼睛不够用，担心记忆不靠谱，于是便向前探了身子瞪大眼睛，多么希望我的眼睛可以和相机一样，将每一分每一秒都丝毫不差地录进脑海里。

我的座位大致位于剧场中央，心心念念的莲花池尽收眼底，许是灯光的效果，竟然有种看电影的感觉。近一些的场景会让你感受到话剧肉眼可见的真实质感，而有的场景离得较远，为了看清演员的表情，我只好举起了望远镜。镜头内稍有晃动的视野更让眼前的一切如梦一般，清晰却又难以触及，我却随时可以穿过镜头以梦中人的身份站在角色的身边，观察他们细致入微的表情，倾听他们千锤百炼的台词，走进他们的内心，跟随他们去寻求人生的解脱。只是泪花时不时会模糊了视线，给眼前的场景罩上一圈圈光晕，更让一切恍若梦境。

场景设置的精妙让人感叹，莲花池四周，楼上楼下，灯光亮时便是一个故事的开始，音乐响起，便是一段情感的流淌。心底依然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让他离我近一些，再近一些。

不得不说每个人的表演都非常精彩，堂姐给小梅医生介绍对象时一串串清脆而不乏尴尬的笑声，妻子在梦中与行人对话时感情充沛的台词，“杜象城堡”湖边“看见自己”时5号与江红的情绪反应，甚至是路人绕场而行时木讷的表情，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印象中还有一幕非常惊艳，当5号告别江红拖着行李踏上去上海的旅途寻找顾香兰时，旅客们绕场而行。而此时，许晴扮演的年轻的顾香兰穿着旗袍走走停停就从5号身边悠悠地经过，她能看到5号而5号却看不见她，时空在此交错却无法交汇。这样的表现形式在电影特效里很容易，但用在话剧舞台上则有极大的难度，需要布景光线音效等对气氛的完美烘托，更需要演员对表演尺度的拿捏恰到好处。一个漫不经心而又若有所思，一个心急如焚却又视而不见，只有制造出实与虚的层次感，舞台才不会混乱；只有呈现出时空穿越的恍惚，才会有若梦非梦之感。

演员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怎样的默契？你能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为此所付出的努力，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于角色之外的互相关照。

我更看到了一个血肉丰满的5号，随着境遇的变迁和心理的变化，情绪、表情、语言和动作都有递进，甚至呼吸都是不一样的。与前妻相遇时一脸懵地接过免费的电影票和烤玉米，两人吃回转寿司时被wasabi呛到不停咳嗽，扮演妻子的父亲逗她开心，带孩子看病时对医生的苦苦哀求，与江红一起叠衣服，在城堡房间用夹杂着中文的日语与女服务生的对话……太多太多难忘的场景，演绎得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这里只有5号，没有肖战。

返程特意订了高铁票，车厢内乘客了了，七个半小时的旅途中，透过车窗遥望天际，我的灵魂就这样再次与5号相遇，跟着他绕场，跟着他去看电影，跟着他去寻找妻子，跟着他穿越时空从台北去巴黎与江红相遇，跟着他去找吉普赛女人占卜，跟着他到上海寻找顾香兰。感受他初遇妻子的喜悦之情，带儿子看病时的无力之感，怀疑妻子有外遇时的愤怒，倾听他被误认成日本艺术家时对战争的残酷对命运无可选择的控诉。

庆幸自己将这个梦打包了，可以慢慢咀嚼，消化，吸收直至成为我的一部分，我甚至可以跟着5号去“看见自己”。

夜幕降临，望向窗外，看到的却是车内一排排座椅的镜像。远方或明或暗的灯火，瞬时又将我拉回梦中。

他急切地追上一个个路人，曲膝躬身询问他们可曾看到她的妻子的时候，面对路人的冷漠和无动于衷，他的身形随着情绪的积累而愈发佝偻，直到所有的无助迸发为那句“有没有人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啊？我找不到我的太太了！她刚才，就在那边买烤玉米呀！”

当5号坐在床上，听江红讲述她偷渡欧洲劫后余生的经历时，我能看到的是5号的侧脸。他不说话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很精彩了。他在发烧，在出汗，他身体前倾，背部微驼，连一个姿势都那么具有表现力，想必连驼背的角度都是细细考量过的吧！

同一个角色由演员A、B、C甚至D、E同时来扮演，同一个场景互相穿插，不同时空互相交融，有的在诉说，有的在寻觅，一切似梦非梦。剧中角色环绕莲花池而行，走走停停，或疾或缓，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或者说，任何一点既是起点又是终点。仿佛生命的轮回一般，今生找不到的答案也许在前世，故乡找不到的答案也许在他乡，而唯一注定了的就是停不下来。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刻，他们想要跳出这轮回跳进莲花池？也许他们苦苦寻找的自己，就在那里。

上本看下来，很难总结，只好用“艺术”来形容。心里曾无数次暗暗叫绝，绝的是台词，是表演，是情感的碰撞，是场景的设计，更是入梦的气氛。每个人的梦里都有别人，而每个人又都在别人的梦里。

看完剧三天了，我也早已回到了家中，却依然沉浸在剧中无法自拔。安静独处时，那个包袱便会自动打开，一个个场景就会自动跳出来，我便一次又一次入梦而不愿醒来，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力？

除了票不是莲花池和没有看到下本之外，如果说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趟杭州观剧之旅自始至终我都感觉好像只看到了5号而并未见到肖战本人。

总之，《如梦之梦》是值得多看几遍的，可票呢？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我要去吃回转寿司了，和5号吃过的那样，加很多wasabi呛到流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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