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五一节了，杨刚和爱人下班后立即开车回家。夫妻二人商量着明天到哪里去郊游。刚刚走进家门，就见一桌子好菜摆到餐桌上，打眼一看就是杨刚小两口喜欢吃的菜肴。父母早就坐在餐桌上看着门口等候。

杨刚为老爸老妈斟满酒，和妻子刘倩端起酒杯相敬父母，说：我和刘倩商量了，明天拉爸妈去郊游。吉林市可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无论朱雀山还是松花湖，都是风光秀丽，游人如织……

没等杨刚说完，父亲摆摆手说：儿子，你和刘倩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孝敬，我和你妈心里有数。但是，爸妈求求你俩，放爸妈回农村吧。这城里的福，我们实在享不了啦。爸爸说完，妈妈急忙点点头表示支持。

杨刚和刘倩一下子愣住了。他大学毕业后已经在吉林市工作多年，去年和刘倩结婚。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夫妻俩坚决把杨刚的父母接来城里居住。刘倩的父母都是城里的干部，当然支持女儿女婿如此孝心。可是，自从去年秋收后，父亲扛不住儿子的孝心，急急忙忙把土地转租给别人，卖了粮食，处理了家里的家禽家畜，甚至连看家狗都委托给了邻居，结果住进了花园般的小区暖气楼还不到半年，父母就坚决要求回农村，这是怎么了？是自己不孝顺吗？这要是老人回去了，让乡下的亲朋好友怎么看我杨刚！

刘倩急忙说：爸妈，一定是我这个儿媳做得不好，惹你们生气了。我有什么不对，你们说出来，我改不好吗？

父亲急忙摇摇手说：你们想偏了，不是你们不好，是爸妈一辈子生活在农村，那根儿在农村呢。如今拔了根儿的黑土地的老苗，栽到城里的水泥地上不容易活呀！

★花园般的小区，也没有乡下的山水美

杨刚所住的小区真美，父亲刚来时惊叹：这小区建得像花园，看一眼都觉得美！可是不久，老夫妻俩就感到了憋屈。出门要上下楼，还得乘坐电梯，哪有乡下自己的房子推窗望月，开门见山好。再说尽管儿子住的是八层，可是往窗外一望，四面八方都是高楼大厦，就像住进了无边的水泥森林，一眼望不不出去。哪比得了乡下，出门就是青山绿林，远看层层叠叠，白云缭绕，近看森林蓊郁，一片翠绿，即便是冬季草枯叶落，那也是春季萌发，夏季葱绿，秋季五彩，冬季林海雪原。

再说出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两边都是庄稼，满眼翠绿，满鼻子庄稼的味道。可是这城里除了楼房就是车，一辆接一辆，多的数不过来，都不知怎么过路，怎么走道。

想找邻居说说话儿，可是城里人怪，家家关门闭户，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住了五六个月，竟然不知楼上楼下的人姓字名谁。一句话，太憋屈。这心里憋屈的滋味，你们知道吗？

★城里的床垫太软，没有火炕烙着脊梁舒坦

城里的床铺，儿媳给置办得真干净，可就是在上面睡不踏实。在乡下，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着，累得腰酸背痛，可是回到家里，老伴儿煎个鸡蛋，洗点新鲜菜，二两小酒一喝，往热炕头上一躺，那脊梁杆子烙得那个舒服，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可是这城里的床睡不着，半宿睁着眼睛听着楼外的汽车响。虽然这床软软和和得很舒服，但是不解乏不说，反倒睡得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不怕你们年轻人的笑话，咱自小生活在农村的人骨头贱呀！整天山上地里地忙活着，反倒吃得香睡得甜，可是在城里这么一呆，就非呆出病来不可。早晨听不到鸡打鸣，半夜听不到狗叫唤，白天看不见鸡鸭鹅。这滋味，你们年轻人可体会过？

★厕所在屋里，实在不方便

杨刚和刘倩不知道，父母两位老人的难言之隐是上厕所。乡下的厕所一般在房外的菜园里，独立而僻静。即便是上山下地干活，也是随便惯了。可是城市的楼房里有厕所，每家一个两个，看来很方便，但是，父母不习惯呀！

儿媳下班回来，俩老人简直就不敢上厕所，怕有味儿，怕冲水的哗哗声让人不好意思。那声音就像告诉儿媳妇，我上厕所了。呸！这不是老不正经地磕碜人嘛。

有时候老杨头憋得无奈，只好起大早出去找厕所，可是整个小区里十多座高楼，竟然也没有一个户外公共厕所。他憋得实在受不了，小跑着找了个背静的地方快速解决，可偏偏让早起晨练的老人碰到了，一声：乡下来的吧？不能随地大小便。要回家上厕所便去！

老杨头的脸像被人家巴掌打了一样发烧，心里恨恨地想：我要是想在家里解决，何苦憋到现在到外头找厕所呢！还TMA地让你损一顿！

老婆子曾经偷着告诉它，一次在小区外溜达，结果内急找不着厕所，差点尿了裤子。嗨！这就是城市！这城市再好，咱乡下老人不习惯呀！

★闲着无事干，把花园开成小片荒，种了菜，却被物业罚款了

最让老杨头难过的是“一天三个饱一个倒”，闲得五脊六兽。干了一辈子活儿的人，冷不丁地闲下来无所事事，就如生了病一样难受。

他好不容易为自己找了个活干，结果差点给儿子惹下祸——眼看立夏节气到了，老杨头想起了农谚“立夏到小满，种啥也不晚”。如今进城不能种田了，这心里痒痒的，手也痒痒呀。种田是没指望了，城里没田可种呀，你总不能到大马路和大广场上去开荒吧！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小区的花园里。他发现房前屋后有许多空地，都是些花草树木。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片几十平方米的林间空地，那里的花草好像长得不旺盛。但这地方背风向阳，土质也不错，开辟成小菜园，种点儿春菜，准不错。自己吃不了，还可以送给亲家吃。当然也可以送这些不熟悉的左邻右舍。

老杨头想干就干，结果刚刚播种完，就被物业管理员找上门来，黑着脸教训了他一顿，接着罚款五百元。老爷子一听就火了：你那地荒着我给你种上你却罚我？还讲不讲理了！不交坚决不交。物业管理员说：不交也行，那就问你儿子和媳妇要。但你必须把土地恢复原样，再种上花。

老杨头想，这事儿若让儿子和媳妇知道了，老脸往哪儿放？赶紧交了罚款，又毁了地，种上了花草。结果还是让小区的人当热闹看了。有的人偏偏正话反说：嘿！老杨头学雷锋呢！

★老人们闲溜达，问问儿女工作，挣多少钱，却被疏远了

杨刚的母亲更憋屈。老太太一辈子勤劳善良，在乡下住时满屯的邻居没有不说好的。可是到了城里却让小区的老太太们当贼防了。你说憋气不？

原来，春暖花开后，老人们开始在小区遛弯儿。相遇总要打个招呼吧？打完招呼总要说个家长里短吧？说完了自家总得问问别人家的情况吧，否则好像咱乡下人不好交，不关心别人似的。于是老太太热情地问问张家儿子在哪里工作，挣多少钱？问问李家老头儿是干什么的，退休了多少钱？结果，人家想看外星怪物一样地看着她，支支吾吾地没回答她，反倒背后说她没礼貌，惯于打探别人家的隐私等等。

你说憋气不？我这不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嘛！

★老头子不敢再抽烟，老太太不知往哪里吐痰

在农村，哪有老人不抽烟的？抽烟可以防止蚊子小咬叮不说，就是那毒蛇一旦闻到旱烟味儿，也躲得远远的。饭后一袋烟，胜过活神仙。可儿媳偏说“抽烟有害健康”，还说，“抽二手烟”的人，比抽烟的人受害还重。你老爷子是抽烟的人，我们不抽烟的家人，就都是抽二手烟的人。再说，儿媳说，我正准备怀孕，可不能让孩子还在娘肚子里，就受烟害！

烟害？这还了得！抽了一辈子烟，不抽我就难受呀！而且我竟然成了害人的人了。这比传染病还厉害，说起来还难听。嗨！不如回家去，随便抽，还害不了未来的孙子孙女。

老太太有气管炎，经常咳嗽。在乡下，咳嗽出一口痰，随便往外头哪里一吐都可以。没人管，也没人能看到。山大地多，谁看得过来哪里有谁吐了一口痰！

可是，这城里不行，在外头也不准随地吐痰，不管是马路上还是商场、饭店等公共场所，哪里都不准。

即便是在小区的院里，自己吐到地上赶紧用脚搓搓，结果恶心得邻居们躲得她远远的。我有那么埋汰吗？

回到家里，老头子说儿媳妇干净，赶紧给我买了个痰盂，让我有痰往痰盂里吐。可是儿媳看见了，偏偏笑呵呵地不让用痰盂，说吐在痰盂里有细菌传播，不如有痰就吐到马桶里，用水冲走。

……

老杨头端起酒杯说：来，孩子们，你们是有出息的好孩子，孝敬。我和你妈知足。有些事儿没法说，与你们俩无关。总之，就是城里的好日子我们俩贱骨头，享受不了。所以，你们放我们回乡下吧。回去我们俩能多活几年。你们若送我们就送。没空不能送，我们就做大客车回去，一个多小时就到。

晚饭后，杨刚和刘倩睡不着了。老人这是怎么了呢？为啥要回乡？

老两口倒是睡了个踏实的觉。因为明天就能回到自己的老窝了！

笔者认为：

这就是城里人和乡下人，青年人和老年人之间的“代沟”。而且老年人一辈子形成的行为习惯或者观念不容易改变。真正的孝顺，倒不如让老人生活在他喜欢他习惯了的地方。那里是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地方，有老窝，有老邻居，种着庄稼蔬菜浑身舒服，养着猪羊狗鸡鸭鹅，听着它们叫唤心里都舒坦。如果老人有困难，可以帮他有效解决。有手机可以天天视频。自家有车，每周都可开车回乡下看看，就如郊游一般。即便老人有病，现在的交通也方便。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和面子，那么，即便把老人请进城，老人也不会觉得幸福。

程英铁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