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那片树林

村庄的东边是一片几千亩的国家林场，林场的西、南边是绵延的芦苇荡，一条小河沟从芦苇荡分叉自南向北汇入到北边的一条东西方向的小河沟。这就是整个北边和西边及南面的自然分界线，至于东边嘛，小时候是走不到那边的，也不知道具体到哪儿，后来知道是和东边村庄地界相接的。

林场自外而内层次比较鲜明，除了东边外，其他三面临界芦苇荡与小河沟，外围均是盐碱地，最外是柳树和红柳生长的地方；紧挨着往里，土质就全部是细细的沙质土壤，生长着一层矮矮的杨树，地面是以茅草为主的草地，包括其他节节草、蒲公英等草种，杨树的生长年头应该很久，但奇怪的几乎一致的矮矮的个头，树干比成人高不了多少，树冠也不大。这层矮矮的杨树往里就是比较高大的杨树，期间夹杂着少量的洋槐树，再往里就树林场的中心了，是一片苹果树，也有几颗葡萄树。这儿建有一排红砖瓦平房，就是护林员居住的地方，一条稍稍宽的路直直的通向西边沿小河沟方向的蜿蜒小路。

林场的草地是周边几个村的天然牧场，小时候，每天早晨及午后，几乎每天早晚两次都要赶羊去林场放羊。每天早晨天刚亮，一队队羊群穿过芦苇荡中间的小路，涌向林场。嫩嫩的芦苇叶和芦苇荡里的各种草也是羊喜欢吃的食物，但那时的芦苇荡还是集体的，虽然后来田地承包单干后，好一段时间芦苇也是集体的，并没有随土地同时分到各家。重要的是那时的芦苇用处非常大的，高的芦苇可以编织席子，是当时各家的重要收入。也可以盖房铺顶，矮的可以烧火，芦苇的绒花可以做龙翁子，冬天穿上最是暖和，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所以芦苇荡是有人看护的。所以羊群必须快速穿过芦苇丛，赶到林场的草地上去。放羊大多限于芦苇丛外的柳林、红柳及矮矮的杨树覆盖的这块区域，再往里一般不会去的，在儿时的眼里，走到那片比较高的杨树林就感觉很远了。周围几个临近林场的村子都在林场放羊，但每个村子的放羊人基本都是靠近自己村子这边放羊，基本上不太交叉；但也有偶尔与外村或外队羊群混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到该回家的时候，个别羊就会混到其他羊群，发现羊数量不够唤羊找羊就难免着急的。但时间一长，长期在一起放羊的羊群会自然有一位头羊。羊群会大致比较规矩的不乱跑；而一起放羊的儿童，也会跟随一位年长的叔叔或大爷或姑奶奶等，听从指挥，看到有跑远离群比较远的羊，他们就会让小孩去把羊赶回来。所以，虽然那么多羊，很少有走失的情况，个别偶尔跟随其他羊群的，回村后也能找回来。

大部分放羊的时间，基本是不用看护羊的，一起玩耍就是最快乐的事情了，那时没有名目繁多的玩具，很多玩具都是长辈教传或自己发明的，很多玩具或玩法都随地取材，比如当崩（音），走四棋，丢沙包，憋死牛、掐哎呦、打花棍等等。

当然更有调皮的时候，草地上常会发现鼠洞，鼠洞一般不深，一把小铲子很容易就会把老鼠挖出来，对老鼠的折磨也就花样百出了，烧啊、烤啊、身上捆上炮仗炸啊，能想到的法子全会使出来。

夏秋季节，但凡雨后，早晨起来，松软的沙地上，会有很多蘑菇冒出来，有茅草地上冒出的密密的小蘑菇，也有树旁大大的蘑菇，更有特别大的那种白白的鸡腿蘑菇，捡回家烧菜是最好的美味。

夏季最好的莫过于抓知了，小时候的知了特别多，没到夏季，包括村子里和树林里，到处都是知了，天气越热知了叫的越快活，而且是密密麻麻的爬在树干上，小时候孩子那么多，每天晚上打着手电去林场捉知了幼虫，每每都是满载而归，那份开心无法形容。

说的有点远了，国有林场是有护林员的，记忆最早的护林员是一位女性护林员，而且姓特别少，姓织，叫织凤英。容貌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性格比较泼辣，快人快语，说话声音也比较高。小孩子多半怕她。只要羊群跑的往里有点远了，看见她来，飞跑过去就把羊群往外赶。一般正常放羊她好像也不怎么赶的；但放羊的时候，如果赶上早上露水比较大，或雨后草上水特别多，羊不好好吃草吃不饱的时候，有些小孩子就会爬上柳树折柳树叶给羊吃，或者压弯哪些矮矮额杨树个羊吃，这时候如果被发现，护林员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孩子们往往会吓得赶着羊往外跑，难免心惊胆战的。偶尔会追到村边与家长发生口角。

这位织姓护林员走后，接替的是一位吴姓护林员，个头不高，圆圆的脸庞和圆圆的身材，很温和的样子，手里爱拿一本小说。一般多是三侠五义类的小说，一起放羊的比我稍大几岁的三叔，常会和他借书看，然后讲给我听。吴姓护林员性格温和，即使看见有掰树叶喂羊的叶多半笑笑说几句而已，让人不好意思再犯。在后来是一位马姓护林员，他是一位回民，个子瘦高瘦高的，也很严肃。与他一起的是他妻子和两个儿子，一家人全居住在林场。

没几年，随着土地承包，林场也被承包了，把原来的树木全部铲除，统统种地，地也是部分分给周边部分村民种，每亩交一定的承包租金。那时的土地还是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比较值钱的，多一份地多一份收入，很多人是愿意去种的，但因为土质全是沙土，一般都是种花生或西瓜等。再后来土地收入不再是主要收入，村里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土地也没人种了，又都统统种满了速生杨树。

今天的林场，满满的全是清一色的速生杨树，在冬天的阳光下静立着，看不出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