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空军机场小夜曲

位于大山之中的福建连城机场，远处山峦起伏，亚热带树种繁杂丛密，阔叶掩映，青黛绵延，氤氲缭绕。

跑道及外场营房的周围遍布场站连队和附近百姓种的成片水稻田，其间的坡地上，随处可见历年来此轮战部队种下的枇杷、荔枝、桂圆、柑桔、黄桃等等果树，加上气候常年湿润多雨，白天一眼望去，水绿葱茏，青翠欲滴，一幅优美恬静的田园风光。

扑鼻而来的是泥土气息、果木花香及稻花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真真养眼养颜、养心养肺。到了夜晚，营房四周异常寂静，只听见窗外的蛙叫声。

机场夜晚的蛙鸣听起来简直就是一种养耳的享受。

寂静之中先是这里“呱”的一声，然后是那里“呱呱”的两声，接着不远处又是“呱呱呱”，再然后是看似杂乱无章的“呱，呱呱！呱，呱呱呱! 呱!”忽然间变成了“呱 ……”声一片，持续一段时间后，又忽然间仿佛看到了一个休止符，所有的“呱”声戛然而止，寂静突然降临。

过了两三分钟，又是这里“呱”的一声，那里两声地“呱呱”，然后又是杂乱的“呱！呱呱！呱！呱呱呱!”接着“呱……”声一片，如同所有的青蛙跟着一根无形的指挥棒鼓起腮帮子的大合唱，由单声部、双声部、四声部到多声部，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由近而远，由弱到强，节奏分明，排山倒海乃至波澜壮阔。

大有让世间万物知晓我类寻偶求欢、繁洐子嗣及踏平田间污泥浊水，吞噬一切蚊蝇害虫之势。这种时而舒缓悠扬，时而铿锵激昂，集无伴奏合唱、G太调奏鸣曲、小夜曲等合成版的乐响，不禁让人猜疑最早产生交响乐的灵感是否来源于大山深处的蛙鸣。

刚从北方转场来到连城机场时，听着这恼人的蛙叫，晚上睡眠都成了大问题，人们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爬出窗外，在稻田里找出这些聒噪的小精灵古怪们，用温水煮了下酒吃。

时间长了，慢慢也习惯了。每晚熄灯后，我等战友们都会坐在木板床上，点上一支烟，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和闪烁的星星，听着这让人陶醉的蛙鸣小夜曲，细细品咂，飘飘欲仙，潮湿闷热之感顿觉消失殆尽。一支烟过后，放倒身子，闭上眼睛，舒坦伸展，窗外的蛙叫又成了绝好的催眠曲，很快把我们带到了梦中意境。

回到北方后，一时间晚上听不到这个声音反而睡不着觉了，以至于往后的若干年里，晚上躺在床上，经常还会想起连城机场那悦耳的“呱”声，令人向往，回味无穷。

作者当年军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