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色彩中穿行

在西藏的色彩中穿行

陈苏锦

我的一位熟人，是业余摄影受好者，喜欢去雪域高原的西藏拍这拍那，几年间已经去了五次。他总会情不自禁夸赞布达拉宫的雄伟，总会想起大昭寺那边的青石板道的悠悠古韵，总会想起三月林芝的桃花烂漫，不厌其烦地炫耀自己在米拉山口五千二百米高海拔的时候能伸出双臂大喊“西藏，我来啦”，总会记起纳木错湛蓝纯净的湖面的层层涟漪，总能滔滔不绝地演绎尼羊河边关于雪山圣湖的悠远传说，而我，记住的，在西藏，是怎样在浓浓的色彩中穿行……

第一次来西藏的人，几乎没有不想去布达拉宫看看的，因为那可能是人们对西藏太熟悉的陌生名胜了。布达拉宫，依山而建，十三层，站在玛布日山的山脚下，仰望，你看到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纯白的飘移的云，辉煌得耀眼的金顶接近了天空，红宫红得刺眼，白宫白墙像雪山一样白，黑色边框的窗户，沿着“之”字型山道悄然走过的穿着酱红色藏袍的喇嘛，还有那随风而舞的香布……我不用遥想当年**干布如何大兴土木、如何汇聚多少能工巧匠，耗用十年的时间为了迎娶**公主而建这样宏伟的宫殿，不想知道当年如何一场雷击就将它毁失殆尽，也不想知道一六九三年完工的布达拉宫是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复建，我只想知道，这样一座横空出世的宫殿以它恢宏鲜明色彩的大气，不知征服了多少不远千里万里慕名而来的中国人、外国人？

在西藏，你会看到更多的寺庙，无论那些著名的非常热闹的还是那些隐藏在山林中小小的已经沧桑得有些落寞的，你都会看到金色的顶，你会看到黑色的窗户，你会看到像白雪一样的墙，你也会看到红色的窗户，你会看到那飞起的檐都是带颜色的，那些匆匆或者慢慢走过的喇嘛都穿着那种酱红色的僧袍，有戴红僧帽的，也有带黄僧帽的，人们戴在手上的、挂在脖子上的成串的珠子有红的、蓝的、咖的、黄的、绿的，都是单纯的一色，而且都是纯粹的那种鲜艳，让人总觉得有一种晕醉了的感觉。

三月下旬，我的一个同事阿娟独自去了林芝，她要去看林芝最美的桃花。我告诉她你去对了，桃花在全国各地都有，但林芝的桃花因为在高原之上，在雪山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映衬下的千树万树绯红的、微粉的花海你见过吗？远看，漫山遍野，扑天盖地，那种粉红接天连日。近看，粉红、绯红的桃花暗香随风而来，落英缤纷又似下着粉红的桃花雨，让人不禁想起梦里泽国的江南，想起当年多情多才的唐公子，“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离开林芝，我始终记得那一地落花的粉红，那是林芝让人心旌摇曳的柔情……

在尼洋河，在纳木错，在大峡谷里，在雅鲁藏布江，我看到水，河里的水，湖面的水，江里的水，是蓝色的，以为是幻觉，摇摇脑袋，闭上眼晴，再睁开，是蓝色，是一汪汪碧蓝，连绵的无边无际……

之前去过青海，看过在金银滩大草原上低头吃草的黑牦牛，在西藏，我看到了跟在牧人身边的白牦牛，在白的、黄的、粉的格桑花里东游西荡，惊喜！惊喜！还是惊喜！

而在你目之所及的藏式民居，你会看到不管是新刷上去的还是已经斑驳的红的、白的、黑的色彩被涂抹在一面面墙上……

在西藏，我看到更多的颜色还是红色，我看到男人女人们脸上那种鲜明的高原红，我看到西藏各地僧人穿的红袍，我看到玛尼堆旁随风舞动的经幡的红、黄、蓝、绿、白中最亮的红，我看到更多寺庙的红墙，我看到执着地磕着等身长头的人穿的红衣戴的红围巾，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虔诚，一种敬畏，在那样的时光里。藏地藏人，如此喜欢红色，许是红色代表更多的希望？

前几日和一位刚从西藏回来的信佛的阿姐聊起西藏，知道她是和我们当地一个寺庙里的师傅一起去的西藏，她说去了西藏才知道那里的寺庙真多，信众也多。她跟我讲藏传佛教的“红、黄、白、花”四大支派，我只知道从前的西藏是王权和神权合一的，却不知道藏传佛教的分支里竟然都是与色彩对应的。

“格鲁派”是黄教，这是我在游历青海的塔尔寺时知道的，因为宗喀巴大师创立了黄教，在藏区，宗喀巴大师，家喻户晓。

“噶举派”是白教；米拉日巴创立的噶举派，僧人穿的衣裙加上了白色条纹。

“宁玛派”是红教，信奉红教的僧人一生只戴红僧帽。

“萨迦派”是花教。萨迦派的寺庙的统一标志是在外墙都刷成红、黑、白三道不同颜色，象征文殊、观世音、金刚手菩萨。

知道了这些色彩的标志，那我们就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寺庙的颜色里，在那些僧人穿衣戴帽里，很清楚地分辨出是哪一教派的了，而无论哪一种教派，它们都在寻求一个方向：向好！为天下众生祈福！

在西藏，每一天，你都会看到那些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一步一叩首的信徒，你会感受信仰的力量如此之大超乎你的想像；每一天，你都会听到那些僧人正虔诚地诵经的梵音；每一天，你都会看到纯纯的蓝天知道什么叫水洗的一样；每一天，你都会为这些色彩里的传说和故事感动，那种浓烈的色彩，没有浅浅的过渡，没有弱弱的转换，即使在大众眼里的白，白云，雪山，也白得那么干净，那么纯粹，让你把它忽略掉的浅颜色，我把它同样归结到浓烈里。每一天，你都会感受西藏正经历着千百年未曾有过的巨变，向着更富庶，向着更文明，向着更和谐，当我穿行在这里的每一处自然的色彩里，那些浓烈的、纯纯的，还是置身在如此自由的宗教的色彩里，我都在想一个问题：西藏的所有时光，不就是在这些色彩中流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