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盛行当今，我在北京开“绿牌”网约车的故事

当城市褪去白昼的喧嚣，当大多数人渐次进入梦乡，有的人，却还在夜色中继续为生活打拼。凌晨四点三十，网约车司机陈阳结束一天的跑车之旅。看着手机里雷雨的天气预报，他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北京连续出现暴雨天气，对于常年在外跑的新能源网约车来说，并不是好消息。“这要是电池进了水，那可真算是白干了。”但有时候为了多跑几单，如果雨不大，陈阳会选择跑慢点，特别是过洼地时，他将车速降到最低，小心翼翼地驶出积水区。明天一早有一个去大兴机场的预约单，陈阳打开手机APP，娴熟地找到充电桩，提前给车充上电。回到家中，他简单洗漱完，一挨着床就进入了梦乡。

陈阳正在开车 | 受访者供图

# 北漂“独行侠” #

陈阳是河北人，从他家到北京不过几个小时，为了给妻子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他独自一人前往北京，开起了出租。为了省钱，他一个人花六百五租住在村里十平米的小屋里，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吃饭和上厕所都在一起”，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除去吃饭休息的时间，他每天要开十三四个小时的车。因为长时间保持坐姿，他腰椎病、颈椎都有些毛病，这些都是职业司机的职业病。一般情况下，陈阳一天要跑几百公里，月收入在一万五左右，刨去保险费用、保养费用、还有油钱，差不多还剩一万左右。“留下一点做生活费，剩下的都寄回家”。那时出租车司机的收入，除了交份子钱和油钱，便是自己的所得收入。所以，司机喜欢打尖插队，因为他们把时间看得无比珍贵，珍惜每分每秒的赚钱速度。

陈阳老家的土地 | 受访者供图

# 汽修学徒的出租生涯 #

十八岁那年，陈阳刚上初三，因为家里不够重视教育，他直到十岁才上小学。不喜欢学习，家里也没有钱继续供养他读书，初三下学期一过，他就顺理成章地从学校“毕业”了。离开学校后，父母就把他送到亲戚的饭店里帮厨兼职服务员。早十晚九，除了中午吃饭，其他时间连坐下来的机会都没有：等待时不能躲在备餐间，还要站在电梯口迎接客人，有时候上菜慢了或者味道不合口味，还要被客人数落一番。在陈阳看来，当服务员是没有自尊的，更是没有前途的。半年后，他离开了饭店，决定去修车厂打磨技术。当然，修车的工作也并不容易。但在修车的工作里，他发现自己对汽车越来越感兴趣，每每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开着各式各样的汽车来回进出时，他心里就止不住地羡慕。在那时，还未成年的他就想着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拥有自己的车。几年后，有了些许积蓄的陈阳离开了汽修厂，“没有人会甘心一辈子满身油污地活着”。包下一辆出租车后，陈阳“曲线救国”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从早6点到下午6点，是他固定的工作时间。100块的份子钱和60到80块不等的油费，是他每天的固定支出。刚开始跑的时候，由于没有经验，不熟悉路况，陈阳的单不多；有人拦车由于人在里道也没拉到，也因为不熟悉路况，经常左转占直行道、直行占转弯道。后来，陈阳的收入越来越高。但烦恼也随之而来，开出租极其枯燥。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在开车，饿了不能及时吃饭，中途要上厕所无法给正在营运的车辆“按下暂停键”。如果每天拉的几十个客人都聊得来，没有滋事的，这一天就安安稳稳地过去了，可时间长了总会遇到些找茬的。那段时间陈阳每天的压力都很大，刚出车时，急着去拉人，拉到一定数额的后，他的心理才会稍微平静一些。“但这工作好处是很自由，没人管着你”。

陈阳在老家自己盖的房子 | 受访者供图

# “绿牌”网约车的AB面 #

2014年，网约车横空出世，出租车行业也遭到了冲击。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再加上当时国家对于购买新能源汽车的十万元补贴政策，陈阳决定勒紧裤腰带，贷款买车，加入到网约车的队伍中。在开了几年油车后，他从出租车跳槽到了绿牌网约车。对于新伙伴，陈阳也少不了与之磨合。“这车呀，太重了，一多半是电池，一辆车的重量差不多顶得上以前我开的车两个了。”但好在，和新能源车的优势相比，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新能源车辆出行成本低，相比燃油车每公里6、7毛钱的价格，新能源车充电价格实惠，算下来每公里只要1毛钱，能源成本大大降低。成了一名网约车司机后，为了得到乘客的“五星好评”，也为了让路程不那么乏味，陈阳一般会主动和乘客们闲聊几句。陈阳印象很深的一个段子是，要想做网约车司机挣钱，得熬得住时间，得学会憋着不上厕所，更得练就一身好脾气。除此之外，还要考网约车司机的工作证——在5000道题的题库中选题考试得分在80分以上，题量相当于驾驶证考试的五倍。他总是开玩笑般地跟乘客说自己是经历了“高考”才当上网约车司机的。可这些玩笑话的背后，也有着深深的无奈。任何一件事都是有两面性的，新能源车跑网约车利润高，但充电也是件非常熬人的事。越来越多的新能源汽车上路，职业司机要面临的续航焦虑的问题。对于充电而言，电桩是困扰他们的主要难题：一是充电桩难找，充电场站相对油站位置更隐蔽，不容易找到，很多充电场站建在大型停车场内，一旦车位紧张，就会出现油车占位的情况；二是容易碰到坏桩，车主到了现场才发现充电站早已长满荒草、年久失修，这让本就所剩不多的电量雪上加霜；三是充电App太多，目前的充电桩运营商颇为繁杂。来自中国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促进联盟的数据显示，截止到2021年6月，全国充电运营企业所运营充电桩数量超过1万台的就达10家之多。为了给车充电，有的车主甚至下载了多个App，非常不便。

陈阳平时用的充电桩 | 受访者供图

陈阳在朋友的推荐下，使用了第三方充电平台快电App。这个App覆盖了不同品牌的充电桩，车主能省时省心地找到附近的充电场站和充电设备，而且上面的充电桩都是好用的桩。用这样的方式，陈阳解决了续航焦虑。为了省钱，陈阳会选择晚上十一点之后，电价进入低谷时，去充电站充电。在近一小时的充电时间里，陈阳会开着空调，闭目养神休息一下。

陈阳买的新能源车 | 受访者供图

“孩子今年要上二年级了，就是贪玩不爱学习，跟我当年一个样”，提到孩子，陈阳难得的流露出笑容，与其他家长不同的是，陈阳很在乎孩子的感受，除了孩子主动要求的绘画兴趣班，没有额外报辅导班了。虽然身在教育大省河北，但陈阳对人生看得很轻，他觉得这一生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就好了。“过两天等孩子放假，我就带孩子去周围的动物园逛逛，他已经念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