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的童年记忆（五）哭泣的黑猪

哭泣的黑猪

德水叔家的两头黑猪要不行了。

德水叔家养了两头黑猪，一直靠家里四个孩子打猪草养着，不肥，却一直精神着，黑彪彪的如野猪一般。

这两天，不晓得怎么回事，两头黑猪忽然就蔫了，不食不动的。橙子叔换了平时人吃的玉米红薯去喂它们，却仍提不起它们的食欲。没办法，只好喊了邻村的兽医来，费了十多个鸡蛋的代价，两头黑猪却仍无精打彩的躺着，不啍不唧。

农家养猪，其实是赚不了钱的。平时还好，打发孩子们出去扯了猪草，猪们饥一顿饱一顿的终究还能长大，虽然瘦点。可到了冬天，百草渐枯，猪食便只能靠辛辛苦苦种出的玉米红薯之类了，只可怜家里大人孩子还总吃不饱呢，却拿去填了猪们的肚子。但猪不能不养啊，为了攒点钱，为了四个孩子的新衣服，为了岁末时孩子们不会眼巴巴的望着别人家的锅灶，为了度过一个不愁年货人情的年关……。

眼下，眼看就要年关了，两头黑猪却又眼瞅着活不了了。这几天，德水叔一家便整天价愁云惨淡的了。这两头猪，如果真的一下子全倒下的话，这年，可怎么过呀？

兽医终究还是束手无策，对德水叔说：“水哥呀，这猪，眼看就不行了，要不，趁早宰了吧？”

“现在宰了，虽然价钱低点，可多少能捞回来一点不是？”

德水叔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不吭声。

德水婶说：“要不，先宰一头呢？”

“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呀。”

德水叔仍不吭声，沉吟良久，猛的起身。

“宰吧，一头，小的。”

说完后，德水叔独自离开了猪圈，脸上原本如刀刻一般的沟壑似乎更深了。

杀猪那天，德水叔一天没见人影。

在德水叔门口的积肥堆旁，奄奄一息的黑猪很快变成了一堆白肉……。

小黑猪宰了之后，另一头黑猪奇迹般的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德水叔一家人脸上也慢慢绽开了笑容――这个年，困难点，还是能过的。

剩下的那头猪，德水叔伺弄得就更细心了，喂食的全是玉米红薯，猪圈也每天早上定时清理。眼看着，黑猪食量不差，却不长膘。但这不重要，只要黑猪活着，总是一家人的希望。

唯一让德水叔糟心的是，清扫猪圈时，放风的黑猪，不再像以往那般的撒欢了。

早上，打开猪圈，黑猪还是第一时间冲出去，如野猪一般。然而并不走远，只绕着积肥堆缓缓转圈，偶尔，还会尝试着趴下。

那沟壑分明的猪脸上，总是挂着两串猪泪，并不清澈，却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