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的童年记忆（七）横死的小鸡

母亲养了一群柴鸡，每天五六个蛋是有的。这便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美食，甚至是一家人油盐酱醋之类的来源了――那时候，去代销店买一些日用品，多数是用鸡蛋换的。

每天早起，母亲第一时间便是去鸡窝捡蛋，然后计划这一个蛋谁吃，那两个蛋换盐，剩两个蛋还可以换一块肥皂……。偶尔，也会发现少了一个两个蛋，那便是天大的事了。母亲会马上召集全家人，满院子的翻找，看是不是哪一只调皮的鸡，把蛋下到柴火堆里或者肥堆里甚或是灶下火塘里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可恶的老鼠给拖走了，那也得找出痕迹来……。

那只黑母鸡抱窝了。母亲便吩咐我们兄弟几个，得把它惊醒。于是，我们便带了土狗阿黄，满院的追赶，大声的喝斥，又把黑母鸡逮住放火上烤，放水里泡……那真个是“鸡飞狗跳”了。

黑母鸡终究没醒，整天懒懒的趴着，不下蛋，甚至不愿叫唤。在试了各种办法后，母亲还是决定抱一窝小鸡。

母鸡孵小鸡，只需要二十一天，可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似乎比在学校上一个学期的学还长。每天早起，我第一时间就是到母鸡抱窝的地方，看看蛋们有什么变化，偶尔，还把母鸡赶走，去摸摸蛋们的动静。放学回家，亦然。然而，蛋们却似乎是故意的，终不见有丝毫的动静。

小鸡们终于还是在我怀疑它们不会再出生的时候到来了。那一天放学回家，刚进院子，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唧唧啾啾的声音，我急忙奔向院角，却见母鸡身下冒出了三两个橙黄色的小脑袋，湿答答的，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正东张西望着……。

两天，小鸡们就都开始下地了。小小的身子，摇摇摆摆的满院子奔走寻觅，便如各色的绒线球，一会儿滚到西，一会儿滚到东。我往往抓一把碎米，领着阿黄满院子的疯跑，边跑边洒碎米。小鸡们便扑棱着短小的翅膀，跟在我们身后，乍乍乎乎的死命奔跑。

那一天，翻到了一个父亲用过的印泥盒，我的兴致便从小们身上转到了印泥盒上面，拿着印泥盒在院子里滚着玩――那时候，这可是难能一见的好玩具啊。小鸡见到地上滚动的印泥盒，似乎也颇觉新奇，唧唧啾啾的叫唤着，蜂拥着追逐印泥盒，一阵狂奔。

当我再一次用力扔下印泥盒时，悲剧发生了。领头的两只灰花小鸡，迎头撞向了疯狂滚动的印泥盒，只见它们如醉酒一般，步履艰难的原地绕行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闯祸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惋惜、悲痛，但更多的肯定是害怕。这可是一家人未来的盐罐子和钱袋子呀，一顿竹板鱼那肯定是没跑了。

四周看看，父母和兄弟都不在院子里，我赶紧把倒在地上的两只小鸡捡起来。可是，放在哪呢？鸡窝肯定是不行的，一会儿母亲肯定会去看；扔到外面？那也是不行的，外面太冷，还有老鼠呢，再说，它们万一还能活呢？

思忖良久，我还是捧着小鸡如小偷一般进了房里，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枕头底下――在温暖一些的地方，也许它们就活了。

傍晚的时候，小鸡们都应进鸡笼了，母亲很快便发现少了两只小鸡。在母亲的追问下，我承认是我把它们放枕头底下了，但死活不承认是我弄死了它们，只说是它们跑快了撞到墙上自己撞晕了。

母亲听了我的说辞，竟然相信了，奇迹般的没对我有任何处罚。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才终于明白，母亲，其实是知道两只小鸡的死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