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我半夜醒来到生产队偷瓜，那场面太惊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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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的一个夏天，我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放学，就和小伙伴们合计着到瓜田里偷瓜。

那时还是生产队，瓜田在村子的东头，靠近河边的地方，几十亩棉花地在中间相隔着。我们沿着河岸在瓜田边溜达，看着碧绿滚圆的西瓜，我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但瓜田有人不分昼夜看着，怎么办？经过密谋，我们决定采取调虎离山之计，刘群和李康从河边进攻，实为佯攻，目的是将看瓜人引走。我和马力趁机窜进瓜田抱起瓜跑到指定地点。分工明确后，刘群往河边去了，我和马力匍匐前进埋没在瓜田西边的棉花棵子里。突然听到看瓜人一声怒吼:贼羔子，哪里跑。我们窥见看瓜人向南边的河坡一溜烟撵去，我们一阵风似的进入瓜田，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西瓜就跑。到了会合地点，抱起瓜往地上摔，或用拳头砸，瓜烂了，一人一块拿着就啃，即使白籽白瓤，也吃得有滋有味。

偷瓜也有不慎落入看瓜人手中的时候，免不了一顿说落。瓜田是两个老头看的。一个姓常，这是位心地善良的老人，只要是他一个人看瓜，见到我们在瓜田溜达，就会在田里找几个落地瓜给我们吃，但管吃不管拿，瓜籽吐在一个小盆里，晾干后让人磕着吃。另一个是马力的亲大爷，一个白毛老头，胡子和他秃顶周围的白发像一粒粒雪花洒上去似的亮白，最显眼的是眉毛，像两片巨大的鹅毛。眉毛下的两只眼睛就像鬼子炮楼上两口枪眼，冷峻，对谁也没有个笑脸。偏偏他又是村里公认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人，只要他看瓜，就是他亲孙子也别想靠近。

我们成功偷了几回瓜后，套路渐渐被马老头识破。他让常老头应付河边的刘群和李康，自己拿着一根木棍直冲我们扑来，我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放下瓜便没命得跑，还没开花的棉桃像无数只拳头追打着我们的全身，疼得我和马力嗷嗷叫，越过困扰层层的棉田，跨过村边那道沟渠，看马老头还在后面穷追不舍着，我一溜烟跟着马力跑进他住在村口的家。马力的父亲是生产队的会计，正在屋里拨拉着算盘，马老头进来就说:老三，管管你的孩子马力吧！这么小就到瓜田里偷瓜，长大还能得了？马力的父亲是个刻板严厉之人，况且马老头又是他的亲哥哥，这更让他觉得有失脸面。他不由分说起就攥紧拳头朝马力的脸上打来，两股像蚯蚓似的鲜血顿时从马力的鼻孔里流出，这还不算，他褪下马力的裤子，夺过马老头手中的木棍，对着马力的屁股蛋蛋就是一顿好揍。打得马力一个劲的跪在地上求饶:大大，我不敢了；大大，我不敢了。我站在一旁，看到马力的屁股被他父亲打得青一片紫一片，不知哪来的勇气，指着马老头的鼻子替马力打抱不平:不就偷吃一个西瓜吗？把马力打死你就高兴啦！马老头见我理直气壮地数落他，气坏了，立即像皮球一样蹦起来:跟我找你爹去，看他能管了你吧。说着便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竭力想挣脱他，但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箍着我，只好由着性被他揪到父亲跟前。父亲是个老师，那天傍晚刚从学校回来，见我的胳膊被马老头恶狠狠地抓在手里，不知发生什么事，便大声呵斥马老头:干什么你，赶紧把我的孩子放了。马老头哆哆嗦嗦地说，你的孩子从小不学好偷生产队里的瓜。父亲说:我当是什么事哪，桃瓜梨枣，大人见了都想咬上一口，别说是十来岁的孩子。等马老头在父亲面前碰了钉子灰溜溜走后，一向对我宽厚仁慈的父亲还是脱鞋底对着我的屁股蛋蛋狠狠打了一顿。

事情本来到这里可以结束的，偏偏我和马力都是脾气很倔玩性不改的孩子，马老头越是找上门让父亲打我们，我们越不服他的气。正如狗改不了吃屎，我们同样改不了偷瓜的习惯。

为了避免人多打草惊蛇，我们决定在半夜里单独行动。

那是一个知儿热得乱叫的夜里十一点多钟，天上的星星也不是很多，就像稀疏的街灯一样勉强能让我们分辨出村外，哪儿是棉田，哪儿是小路。我们沿着河岸的草地悄悄摸到瓜田边。看四处万籁俱寂，瓜田里黑漆漆的一片，想必在这半夜里，马老头早已躺在瓜田里呼呼大睡了吧？便大着胆子每人抱起一个西瓜就跑。哪知道马老头好像在那里埋伏好似的，一束耀眼的手电筒光亮像吓人的闪电尾追我们:两个贼羔子哪里跑！只听马老头大喝一声就追。吃过一次亏后，我们不敢往家跑，就沿着河边往三里外的常庄桥跑。马老头一看我们是外村的，连骂加嚼赶得更有劲了，我们跑得比兔子快，马老头像恶狼一样，比我们还快，我们抱着西瓜被撵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淋来到我们村子田野的边缘，模模糊糊看见眼前那道又宽又大的深沟，这深沟与不牢河相通，常年流淌着一米多深的河水。我们知道，只有越过这道深沟，才能踏上去常庄桥的那条柏油路，可那又不是我们想去的地方。况且这深沟杂草丛生，癞蛤蟆、长蛇经常在这里出现，别说夜晚，就是大白天我们这些小孩子也不敢擅自走到下面去。

我和马力吓得怎么也跑不动了。天空一片漆黑，星星一颗也没有了，仿佛一下子掉落在我们脚下那正在缓缓流淌的河水里。只有马老头的手电筒放射出的光芒像一道闪电尾追我们不放，我和马力心里害怕，手一哆嗦，怀里的西瓜“嘭”的一声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像皮球一样叽里咕噜滚下沟去。我们不怕马老头，怕的是回到家里挨父亲的那顿毒打。看见马老头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马力一下子跪在地上，我也跟着他一起跪下了。只听马力嘴里连连告饶:大爷，别撵了，我是你亲侄子马力，千万别告诉俺大大，偷瓜的事，我们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