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被人唤作“博古老人”,读过私塾;当过土匪,专打日本鬼子

南堘的外公(定稿)

外公,被人唤作“博古老人”,读过私塾;当过土匪,专打日本鬼子

达尔玛苏德·杭卫

我外公,姓陈,常被人唤作“博古老人”,因为读过好多年私塾,写得一手好字;他当过土匪,当然不是真正的匪,是“忠义救国军”专打日本鬼子 ,而三个儿子却都当了新四军。

我外公就住南堘,它是从漕桥往南的一个极为普通江南水乡的小村子。哦,我奶也居漕桥,住河南三角街。虽然都是漕桥,但我奶家属常州武进,而外公家则属宜兴。

“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漕桥河里拉出鱼网网住的笑声,街上那所叫作养根小学教室里的朗朗书声、操场上打篮球的呼喝声”,这是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先生的《乡愁》中的漕桥。漕桥是个位于锡宜公路 无锡、宜兴、常州交界处的一个小古镇。

从我奶家沿着漕桥河的分叉向南顺流而下,经新运河,过粮管所、大桑田,经过多个牛车水的草亭,再走过一座古老的无栏石桥,经东堘,闻着满鼻子的草香,大概二个时辰便到了外公家南堘。

南堘是个不大的村子, 东面、北面都是弯弯的小河,西边是农田,南面和另外一个村子相连接,是总共才五十多户人家,却因姓氏分成三块聚居。一块曹家,全是瓦房,曹家兄弟多,家族中有很多人当年参加了太湖游击队,解放后在外做官,所以现在村领导就有曹家兄弟做着;在村子的北面,中间是以王姓为主,原本是长工,都是草房,出苦力的没什么文化;南面都姓陈,南面是虽然只有不到十户人家,却有着几栋二层洋楼,住的是原先的地主和私塾学堂的老师;在那儿还有一个很大豆腐加工场,脱谷子榨菜豆油的,还有一个爆米花和做糖人的。

我外公呢,姓陈,本应该住在南面,现在却住在北面曹姓人的东面,在村中间却有着豆腐坊和养猪的地儿。

南堘北面叫东堘,东堘是个大村子,大约有300来户人家,村子里有宗祠,有学校,有小街小店小吃店,东堘一村别无它姓都姓陈。

据说,清朝末年时陈家是个大地主,宜兴有很多地方都有地。外公的祖父读过几年私塾,也算是断文识字的乡绅,外公是长房长孙,祖父很宠爱这个大孙子,打小就请了先生教读四书五经,外公也聪明,读书读得好那是自然,关键还写得一手好书法,八岁时临写得颜鲁公的《勤礼碑》,写得有模有样,完全看不出是八岁稚童所书,过年时常在书馆被族人围着写春联,据说至今还有人家藏着早年外公帮人写的寿联,那些个字是绝对是可以人中国书协的。

但好景不长,先是外公的父亲病逝,接着是外公的祖母难忍丧子之痛,也去世了。外祖的祖父已经六十多了,在已有几房太太的情况下,硬是要娶了邻村袁家还不满16岁的六小姐当妾。那时候外公已经娶了袁家二小姐,已经生下大舅,二舅、三舅,大姨,四舅刚出生没多久,那年大舅15/16岁,大姨13/14岁,为此事外公和祖父吵了几句,便以祖父赏的耳光结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外公在他祖父拜堂那天,放了一把火,烧了老宅子。

闯了祸,自然无法再呆在东堘,外公便跑了出去,参加太湖游击队抗日去了。 只是苦了外婆,可怜外婆一个地主家的二小姐,在一个下雪的日子和自己的婆婆被生生地赶出了大宅门,管家看不过去,便在南堘悄悄地为她们备下了一间小屋,许多年以后,外婆说到这段往事,还是犹新,身子发抖,外婆永远记得那雪的冰冷,独木桥的潮滑,四舅在寒冬中的啼哭声。

那时候打日本鬼子,游击队平日为民,战时为兵,渐渐形成了小商街,外公便在南堘开起了一些店铺。外公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有文化的,常常为游击队的书写一些文告什么的。

因为外公平日给人感觉还算儒雅,也不在村子里惹事情,是个好好先生和本份的小生意人,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游击队因外公的亲弟在新四军中当兵,就让外公负责和新四军的联络工作,买个药递个情报;日本人,保长啥的谁也没怀疑。

一日,新四军得到情报,日军要在凌晨去围剿游击队,外公便连夜去送信,半路上碰到日本人的巡逻队,躲闪不及,被打了几枪,子弹贯穿了腰,打坏了肠子,屁股上的枪子也穿破肚皮,外公硬是咬着牙,将信送到游击队的营地。话没说完,就到下了。游击队快速转移出去后,发现外公伤情严重,连新四军的医生也只能摇头。但又不敢公开找医生治疗,在中共地下组织的按排下,将外公送到无锡普仁医院,并让外婆做陪护。普仁医院是个教会医院,日本人不会盯得很紧。

人是送到了洋医院,看着这么严重的伤情,洋大夫也没法子,只能草草地作了些处理,挂水打针,因是贯穿伤,打开肚子一看,肠子烂了,也别无它法,只能将溃烂的部分切除,

草草地缝了起来。外婆眼看得外公的肚子日益涨肿无半点消退,除了流泪,也只能在医院偷偷地去烧个纸,在菩萨面前瞌个头。后来实在没有法子,就雇了条小船,走运河,穿太湖,过漕桥河,进入弯曲小河,回家去了。那年外公的祖父还健在,小妾也已给外公添了一弟一妹,想来总究血浓于水,总归是陈家的长房长孙,外公的祖父硬是要将外公接回到了东堘老宅。

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掉当年外公的宅子,一切如原先的陈设,什么都没变。在离开许多年以后,外婆对于老宅已然没有感觉,也无欣喜,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担忧,为自己、更为外公伤心,也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我的大舅,二舅刚刚参加新四军,为儿子未来的战斗生涯而担忧。望着日益消瘦和脸色越来越黄的外公,不禁泪如泉涌,想想自己也真是命苦,而这一切的根源除了日本人以外,似乎还有些道不明的原因。

面对自己垂垂老暮的祖父,自己同甘苦的妻子,还有几个幼小的子女,外公的心在颤抖,心情也许是苦的,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做法对否,真不知道未来他们的生活会什么样子,东洋人什么时候可以滚蛋。

一轮下弦月晃着,天空流过一颗星星,外公自我感觉到了灵魂即将飞离,骨肉将要分开,瘦得皮肉相连的手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人轻飘飘飘飞着,什么河流湖泊,什么冠掌峰,一闪就过。父亲、祖母,还有死去姐姐,都围着自己飞快地旋转,一缕缕香烟环绕,只是隐约听到哭声夹杂在公鸡的啼鸣中,一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噪杂得很,头涨得厉害,两耳渐渐地变得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好象是从云端摔下来,外公猛地坐了起来,只听得哇啦一声,乱成一起。

“拿酒来!”,外公拼了命地喊了声,却骤然静了下来,居然有人下跪瞌头了。

外婆听得声音,立马跑过一瞧,乐了,外公居然坐了起来。便拿一个大青花碗倒上了满满一大碗糟烧白酒递了过去,外公伸出显筋勒骨的手想要端住酒碗,外婆拿着送到外公的嘴边,外公张开了干裂而无血色的嘴唇一口猛灌,任由嘴角酒流下。

“再来一碗”在众惊愕中,外公一口气干了五大碗糟烧,渐渐脖子红了起来青筋暴出,“咳咳……”一阵急咳声,“别急,别急,还有得喝”外婆拍着外公背。

“哇“一股气冲上喉咙口,外公狂吐了起来,”哗哗“一阵浓郁的血腥带着臭气,喷了外婆一身,流了一地,众人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顾不得腥臭前来帮忙。外公突然又倒了下去,躺在本棺中,外婆又一次嚎起来。亲友中有做郎中的上前拉过了外公的手,搭了脉相,虽显力不足但出奇地平稳,便笑道:没事了,陈家老嬷,现在是睡着,呒事。

果然,第二天外公真的醒了,后来郎中说是酒救了外公的命,酒把原来无法排出血浓吐出来,加上酒又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也不知真假,总之外公彻底好了,但从此便爱上了酒,一直喝到他去世。

大概日本人后来知道了外公送信的事,就一把烧掉南堘小商街。外公活过来以后,先是躲到了漂阳山中,休养了一段后又一次回到南堘,开起了豆腐坊。那个时候日本鬼子差不多要投降了, 新四军整编北上,太湖边上只留下少量的游击队。一日南堘曹家兄弟回南堘来偷偷看望新婚就别离娘子,带来个大舅,二舅的消息,现在他们都在部队好好的,都当了领导了,外公听了即开心又揪心,喜得终于得之下落,悲得是不知何日父子再可相见,曹家老二在家没有待满一夜天不亮就走了,第二外公发现三舅不见了踪影,而且南堘里好几个青年人和曹家媳妇都不见了。也许是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再咋呼。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文化大革命,曹家老二被遣送回原籍,才说出了那段往事。原来那个时侯新四军要整编北上,曹老二想着回来见一下新婚的老婆,但又怕领导不同意,便自己做了个路条,跑了回来。但又不敢多呆,所以第二天便带了几个小伙伴和老婆,悄悄地又回到根据地。被发现后受到降职处分,由营长降为排长,媳妇进入医疗队,伙伴们都编入一个部队,一直战斗到抗美援朝结束。

稍大以后,我才知道,二舅牺牲在抗日战场上,三舅牺牲在山东莱芜战役,大舅最后牡丹江剿匪时被混进革命队伍的土匪自己的警卫员暗杀,时任某副团长,连个遗体都没找全,在烈士墓中只有一颗不屈的头颅和崭新的军装。舅舅们跟着曹家兄弟参加革命,曹家兄弟虽然也负过伤,但都活着,特别是曹家老二曾经当过我所在城市的领导。出于对外公的照顾,解放后曹家兄弟在自己的宅子旁为外公搭建一座新宅子,说是要替舅舅们尽孝,并将曹家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了外公家。我母亲也在曹家二媳妇,当时我们市的一名妇女工作领导的推荐下,走出了南堘,参加了革命,只是可惜那时已是1949年年底,年老时便没有离休。

对于曹家,我外公一直是耿耿于怀,对于大舅二舅打鬼子自然没有疑义,但是三舅参军外公一直认为是给曹家兄弟骗得去的,外公和当时许多参加太湖游击队的一样认为打日本天经地义,打自己人则不应该,更何况自己的两儿子死在了国内战争其间。说到底外公们也许只是一些懂得民族大义,未必懂得共产主义的江湖侠士。

在南堘,外公好酒是出了名的,有着许奇闻逸事,甚至连我父母亲的婚姻也是因为外公醉酒后的一句话而成的。那时1948年底春,那时我奶在漕桥河南三角街开着一个饭馆。

父亲呢则忙于迎接解放工作,为掩护身份父亲利用奶奶的饭店,自己当了封建道卫门一贯道坛主,在读中学时经组织同意又加入了三青团。用现在的说法我父亲这个北方汉子绝对是好细老,年轻时父亲长得高高大大,一彪人才,深受当地人的喜欢,做生意也和气老少不欺。

外公那时侯开着豆腐坊,常给奶奶的饭店送豆腐。一日到了送货时,小伙计却病倒了,外公只能自己去送了,听得要去漕桥母亲也闹着要去,外公没法子,只能由着母亲。外公挑着两匾豆腐,母亲跟在后面采着野花编着柳枝环,一路雀跃一路笑语。看到外公亲自送豆腐,奶奶连忙迎了出来,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拿了瓶白酒,外公的酒名在外 ,他的传闻漕桥人也自然又所耳闻,奶奶便和外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母亲则在吃着菜,父亲笑着回来,奶奶便叫他过来打个招呼,那知外公那天走得急肚子也空一瓶白酒下去,居然有些晕晕的,便道:你儿子啊,来来喝一口。

父亲道:谢谢,我不会喝。

外公道: “烟酒不吃,猪狗不及”。便伸出手硬生生地将父亲按到长櫈上。

奶奶看到后便说道:你就和他喝一杯吧!否则他不会放过你,他可打过东洋人,当过游击队,厉害着呢“便在两个小杯中倒好酒递给了外公和父亲,父亲一口气喝了下去,抹了下嘴并没有坐下来,动筷子。”

“ 会吃佬”外公赶紧趁势又拿过了一瓶酒,拿过二只大碗倒满一碗,母亲赶紧拉了下外公的衣袖,意思是太多了,不要喝坏了人。

外公回过头看了一眼母亲:我晓得佬,你不要烦,我晓得佬“外公站了起来,扯大嗓门”好佬,你今早喝过我,我就将我丫头嫁给你,并且在大戏院子唱三天戏,我赢了,这顿酒算你格“众人自然起哄。

其实那天外公走得急没带钱,而父亲另要心事,只想着早点脱身,其实也没有听得很清楚。没等得众人静下来,父亲一口气将酒倒进了嘴里。后面的事情就想得到了,父母亲第一次见面看着都顺眼,也就成了,请媒人、下聘礼、选吉日,置嫁妆,母亲真的嫁了过去,戏院也真的演了三天戏,一时漕桥人着实闹猛了一番。

外公的醉酒是出了名的,小时候我大概五岁吧,父母亲要干革命便将我们姐弟分开穿养,大姐和哥在漕桥河南三角街,二姐和我在南堘外公家,三姐则给父母亲的战友。

我和哥姐虽然离得很近,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却也不常见面,因为姐和哥都要上学,只能到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在一起玩。一日我不知咋的,一直吵着要去奶奶家,自然由外公陪我去,那时候农村人上街都会带些蔬果去卖掉或者送人,再从街上带些个咸鱼肉,洋碱等生活用品,除了肩挑,会用一种竹子做的长篮,长篮下部就是一个篮子,用来放东西,只是篮子的提手特别长,大概有50多公分,篮子装上东西拎着走长路百步无轻担,也累死人。把竹子篮子套在肩上靠在背上可就可轻很多。

解放后公私合营,父亲去了部队,母亲当了领导,奶奶的店就不开了,租给了一户外地人开了摇面店,星期天呢,奶奶便在门口支了张桌子,免费提供大麦茶给路人解渴。那日里外公去到镇上,卖掉东西,便在街上的小酒馆喝了些酒,我便在奶奶家玩。喝完酒,外公要回去,奶奶不放心,便劝他住一晚回去。外公没同意,只是稍稍眯了会,便带着我回家。走到半路,我要尿尿,外公就停下来等我,我尿完后却不见了外公,急得就要哭起来,勿然我见到了倒在地上的长篮,顺着看过去,外公居然有稻田中走来走去,不断用手拨开稻杆,嘴里说道“贼坯婊子仔,看你跑到罗搭开了“

我问道:外公你干吗?

“ 咸鱼逃落只了,我还不相信你得,我寻不着你“一边说一边用手脚拨开稻子,满身污泥。

那时我还小,真不知道如何让外公上得田来,那时候的农村路上是很少有行人的,除非节场,我只能走过去帮我外公在田埂上寻找。我一眼望到了田埂边草窝中的咸鱼,把它举了起来,“外公,鱼寻着了,寻着了,”外公一看骂了句:贼坯婊子仔,便飞快地爬了上来,紧紧抓住那条咸鱼,生怕再一次跑掉。后来还是曹家的舅舅赶来将外公弄了回去。

曹家的小儿当了外公的过继儿子,总算解决有可能的绝户问题,外公解放后因为是烈属,尽管有时候也会牢骚满腹,却一直没有受到多大打击;开着一家豆腐坊,生活也一直可以过得去。

那时候做豆腐坊不象现在全靠机器,都要靠人工。先将选好的黄豆放在大缸中泡开发软,再放到石磨中磨出浆,再放到大铁锅中烧开,倒到大木桶中然后用盐卤点下,待稍凝固,用大铜匙挽出来放在木制格子中,再用人工压下,去部分掉水份,拿掉沙布用刀划成方块,再放进清水桶中就可以去卖,如果是做百叶则要一簿层一簿层地叠起来再压下去。这是个非常苦的活,夏天热死,冬天冷死,因为这个原因,南堘只剩下外公一个作坊了。豆腐坊工作基本上都有外公和曹家舅舅担当,外加两名小工,那时候物资少,豆腐生意很好,只是曹家舅舅已经长成大人,有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原先自己的家人要不工作,要不当兵,要不念书,一个个都走出南堘,曹家舅舅,想去当兵了。

那天应是夏末秋初,丝瓜还开着黄花,扁豆已经很紫得紫了,蜂飞蝶舞,知了还在死命的叫着。吃过外婆的南瓜饼,喝着南瓜粥,曹家舅舅和外公说他想去当兵,外公立马拍着桌子骂道:贼坯婊子仔,你毛长全了,当兵、当兵、当啥个兵,你也不想想,您曹家当兵、当兵、害死多少南堘小伙子,还不够……“外公火起来,尽管多少年过去了,对于曹家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外公说着竞然借着酒劲跑进内拿出了门栓横扫过去,打翻桌子,打断櫈子,曹家舅舅躲闪不及腰部生生挨了一闷棍,”扑”倒地,一口鲜血喷出.外婆急忙跑过去,拦住外公,外公的气还没销除,酒劲一涌把外婆推在地,外婆的额头马上渗出了血,这一外公酒醒了。后果很严重,曹家舅舅背椎骨骨裂,曹家人不干。后来在公社领导的调解下,解除了养父子关系。

曹家舅舅 最后如愿当了铁道兵。外公也从北面曹家的宅子搬到豆腐坊,虽然曹家人还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外公,但老人却一直不肯领情。直到后来,外婆过世,曹家的男性都来当了孝子,披麻带孝,这个怨气才算消去。

曹家舅舅当兵后,好公发誓不再碰酒,不但白酒不碰连米酒也不喝了,这样一直过了五、六年,不喝了酒外公好象变了个人一样,没了原先的精气神。一直到文化大革命,那时候曹家兄弟被打倒了,长工王家当了革委主任,贫协主席,让南堘人都到村里开会,那时的农村基层组织没有正规办公地方,开会就在露天场上。那时我还小,但已懂事了,大概是1967年初冬,在村里石砌公屋里,黄石墙面不规则去嵌着石灰,划出一个不同的几何图形,用树杆做的窗框沾满了灰尘,糊在上面塑料纸透着微弱的光线,破洞吹来一阵阵寒风,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全村人围坐在里面,一口白炽灯泡在风里没有理由地晃荡,小孩依附着大人没人敢吵闹,男人们吸着长杆烟袋,敞开了棉袄,里面的球衫破旧得洞洞穿,忽然猛地听到了外公的名字,“你说看看,当年你当湖匪怎么欺压百姓的,你是反革命,为什么不让儿子当解放军?“并且喊出了打倒的口号,外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辩解都无用,只得站了起来,低下了头。

回到豆腐坊,外公摸出了烟锅一袋袋连着抽,外婆悄悄地拿出一瓶白酒和盐炒黄豆,丝瓜棚上早已无瓜,枯藤老叶在风中晃动,在弱弱的月色里将影子一位拖长,一会儿缩短,不知名的虫儿不时地叫着,漆黑的夜飞过几个翩蝠,远处的荒坟磷火发着蓝色的光,不时传来老鸦的呱叫,让这个夜显得聊无声息,外公不免长叹,想我老陈为打东洋人吃过枪子差点送命,三个儿子战死沙场,老了老了……。外公便拿起酒瓶一口气灌了下去,嚎啕大哭,在那样的夜里,那样的年代,哭声只引来一阵阵狗吠声……

从此,外公又一次和酒瓶结缘,一直到去世,从末离开过酒,既便在年老生病,只能喝白开水,也会在杯中滴上几滴白酒。

如今外公、外婆、我奶早已仙逝,在漕桥河南边,桑树田边枕着流淌的河水,在草绿莺飞里,夕阳映照的墓碑,留下了我对漕桥,对南堘的长久的思念和永远的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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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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