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和爱情（4）工作的压力

原标题：《蓝绣球》

希望和爱情（4）工作的压力

韩雪丽

蓝绣球-----有些压力了

到了这一刻，田乔突然发现，她和贺妍不一样，她和她之间并不平等，这个话题，早些年，高中毕业时，段蓉蓉和她说过一次，她当时不以为然。

段蓉蓉是班里可以和贺妍比美的女孩子，二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却是私下大比拼，一个今天佩戴头花，另一个马上也佩戴，一个用了丝巾，另一个第二天脖子上也会有同款的，她和她，都在暗中较劲，不过，段蓉蓉没有贺妍那点仙气，贺妍爱的风格是飘逸和优雅，段蓉蓉走的艳丽路线，衣服的颜色，偏鲜艳，性格上，段蓉蓉活泼些人缘更好些。

段蓉蓉和田乔的关系，还算不错，田乔帮她补习过英语，英语是段蓉蓉的弱项，一直在拉分，为了高考，段蓉蓉家里给找了家教，可是没什么效果，她感觉不如跟着田乔学，她领了田乔的人情，领田乔回家吃饭，把自己喜欢的布娃娃让田乔挑。

段家的家庭，挺温和，父母极惯这个女儿，和贺家田家不同，段家是完全以女儿为中心，段蓉蓉住着家里的大卧室，她的房间里，有太多的玩具，连窗帘上的图案也是小熊图案，完全是闺房的感觉。

段蓉蓉的母亲，做得一手好菜，还会做衣服，段蓉蓉的连衣裙，都以为是买的，其实母亲做的，照了上海的服装画报，她早早的办了内退，在家里，就是围着女儿。对段蓉蓉带回来的田乔非常的友好，做田乔爱吃的可乐鸡翅，对田乔非常的和气。

田乔由衷的羡慕，你妈妈手真巧。

段蓉蓉叹了口气，有什么用，我家就是普通家庭，比不得贺公主，大家私下叫贺妍公主，你看吧，贺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和她，并不平等，我想要有一天超过她，指望不了我家。

田乔奇怪，那你指望什么。

段蓉蓉说，指望我的老公，才能让我在她面前，真的趾高气扬。

田乔当时不懂，有什么不平等的，她没感觉呀。段蓉蓉看田乔，你不要以为，她天天和你同进同出，就真的是一样的人，不一样，她心里未必看得起你。

段蓉蓉考了外地的大学，大家的联络就少了。

现在，想到段蓉蓉，想到她当年的话，田乔突然感觉，可能她真的幼稚，这些事，段蓉蓉早在高中时就明白了，她现在才明白。贺妍轻易的进了学校，做了老师，她连车间都进不去，她的母亲求了她的母亲，可是结果，还是没用，她真的惆怅起来。

这一刻，她有了工作的压力，她和母亲提到广告公司，那是实情，可是那个大单子，能不能拿下来，公司会不会招人，当时可说的是实习，不是录用。

她现在紧张起来。

如果这里不行，那么，她就要去人才市场，她去过，人山人海，她第一次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人找工作，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感到茫然。

她叹了口气，自己做过评估，学历平平，容貌平平，没有什么经验，这样的人，在人才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就是由人挑选。

她起身，有些烦躁，端起桌子上凉白开，一口气喝了下去才舒服些。她想，要和老板娘聊聊，看看，有没有机会留下来。

她重新躺下来，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到了天亮时分，才朦胧睡去。谢会计和女儿聊了之后，心情到好了些，她一向是个不钻牛角尖的人，有事就说，说了就真的放开了，第二天，心情恢复了。她注意到田乔，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田乔马上抬头，没有，我老板娘让我找材料，我早上早起了会儿，看了会资料。

田乔在母亲面前，一向是如此，她知道，母亲为她的工作操心，这是她的不对了，母亲养大了她，已经不容易，她没有理由，把自己的事，都压到母亲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段蓉蓉，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她也是大专，如果不是专升本，那么应该也回来了，她是独生女，不可能留在外地。

她想了想，今天应该不加班，老板出差了，老板娘家里有孩子，不会呆得太晚，她决定下班后，去段家转一下。她和母亲说，我下了班，去段蓉蓉家一趟，谢会计想了想，那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笑声特别响，我记得，你去吧，早点回来。

田乔是个没什么交际的人，来往的只有几个女同学，现在更是两点一线，难得她愿意去找朋友。

谢会计说，要是段蓉蓉不在，你就早点回来，要是在家，多聊会儿，现在夏天，天黑得晚。

田乔点头。

这一天，田乔格外的注意老板娘的脸色，总想问问那个大单子，可是老板娘，特别忙，进进出出，老板不在的时候，她的存在感格外强，格外的四处转悠，一会儿客厅不干净，让田乔去打扫一下，一会又说天这么亮，还开什么灯，总之，这一天，她格外的忙碌，没什么时间坐在那里。中午的时候，她有个饭局，下午回来之后，一个人关在办公室忙碌，到了下班点，这才匆匆走了，她要接孩子。

田乔看她走了，有些失望，也有些释然，没有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她也关了电脑，准备去段蓉蓉家，高中时，她也去过几回，离她家不是太远，她很容易找到了段蓉蓉的家。

蓝绣球-----老友相逢

开门的是一个时尚的丽人，长发披肩，却是大波浪，而且，染成了酒红色，一瞬间，田乔愣了，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段蓉蓉一把拉住了她，乔乔，你呀，我正想找你呢，我们有心灵感应吗，我昨天才回来。

田乔一听声音，是蓉蓉，她马上惊喜，是你呀，我还以为敲错了门呢，你，我都认不出了，太时尚了，走大街上真不敢认。

段蓉蓉把田乔拉进门，二人笑着闹着，好一会儿，情绪才平稳下来，段蓉蓉的母亲过来，打量着田乔，一点没变。

田乔问候，阿姨好，才两年，能有什么变化，你倒是看上去，更年轻了。

段蓉蓉的母亲说，哪呀，就是这个发型，今天上午，蓉蓉刚给我弄的，这孩子，非要打扮我。我都奔五十了，折腾什么。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段蓉蓉把田乔拉进自己房间，妈，你给我们做好吃的，我要留乔乔吃饭，我有好多话要和她说。

田乔想要推辞，可是看到蓉蓉的笑容，没好意思开口，也受了蓉蓉的感染，她对她的到来，是真的喜悦。那种喜悦，感染了她，她和贺妍之间，可能成天在一起，从来没有那样的感觉。

二人互诉离情，段蓉蓉说，你知道吗，我学的是传媒，只能去广告公司一类的，可是我不想呀，我想到媒体，哪怕当业务员也行，回来之前，就投了简历，有线台广告部约了我明天面试，要是成了，那多好。

田乔说，业务员很辛苦的，一家一家跑，多不容易，你吃得了苦吗，段蓉蓉笑到，吃苦怕什么，也要有苦可吃呀，媒体是大平台，我一定要去，业务员是最好的敲门砖，要不然，我这学历，做策划，肯定没戏，先进去再说，然后另找机会吧，你呢，你可以去你妈她们工厂吧，年年不是有指标吗。

提到这，田乔有些落寞，不过，她马上鼓舞自己，不合适，他们要本科的，不是本科的都有关系，我这没关系的，算了，不想了，我妈为这事挺生气的，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实习，可能能留下来。

段蓉蓉是个人精，打量了一下田乔，你的表情说明，进厂这件事，有故事，怎么贺妍没帮你，她爸爸可是副厂长，管理层吧，你一个大专，比本科差不了多少，我怎么听说，高中毕业还有进去，她没帮你。

田乔苦笑，她父亲这个人，挺正派的。

段蓉蓉微微冷笑，什么叫正派，不管双职工子弟的工作问题，只管那些关系户的，叫正派，算了，我看你不愿意说，看来贺妍是没把你的事当事，她要是当事，总能和她爸爸提几句。

田乔的表情，有些失落。

是呀，到了现在，贺妍也没问过她的工作，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了不问，或者不知道不问，似乎都有些冷淡。

段蓉蓉马上安慰，好了，各人各命，我们不提这个了，其实进车间，也没什么意思，而且，现在工厂的效益，都不如前，况且，你进了车间，也不一定能干统计什么的，起码要当工人一年多，而且，没准就是个车工什么的，算了，你在广告公司挺好，我感觉，这个行业，以后会火，真的，相信我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这个行业，有前途。

田乔的心情好了不少，蓉蓉，你说，广告业真的有发展，段蓉蓉点头，真的，现在是市场经济，竞争多激烈呀，企业要把产品卖出去，必须做广告，而且，现在私营企业多了，他们的产品，也不错，可是没知名度，只能靠打广告。你看现在的保健品那么多，都是靠广告做宣传。

和段蓉蓉聊得很好，晚饭也很丰富，可能，段家为了迎接女儿，已经提前采购了，鱼和排骨，是蓉蓉最爱，田乔对鱼不太感兴趣，嫌吃得麻烦，对排骨很喜欢，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吃了饭，到了九点多，谢会计来电话，田乔才和蓉蓉告别。

段蓉蓉写了一个手机号，我的，做业务员必须配置这个，有事打我手机。

田乔心生佩服，你真厉害。

段蓉蓉说，打工的钱买的，可不是花我妈的钱，我这个人，很能干的。

段蓉蓉送田乔下楼，我明天面试，有好消息我去找你，我们以后，没准是同行呢，我们可是战友了。你呢，争取留在现在的广告公司，比出去找工作要容易，先积累经验吧。

蓝绣球-----朋友们都那么顺利

事实上第四天，段蓉蓉就给田乔打电话，晚上到我家吧，我妈包了馄饨，鲜虾的，你不是特喜欢吗。

田乔不爱吃鱼，是嫌鱼刺麻烦，可是喜欢吃虾，只是田家的饭桌只有过节才会出现，段家的饮食，一直是比田家高了一个档次，田乔计算过，段蓉蓉的父亲，药厂上班，效益还好，母亲却是内退的工资，并不高，可是段家特别在饮食上舍得花钱，她很奇怪，她家把钱都花在了吃上。

这在谢会计那不可理解，谢会计说，省钱，只能在吃上省出来，省吃省吃，都花在吃上，没存款怎么行，一个普通家庭，还有不少大事，别的不提，厂子里的房子，现在开始提买断了，哪怕比市场价格低，也要好几万，这可是大开支，谢会计说，不省吃，哪里来的钱。

现在上班了，母亲说过，不能空手上人家吃饭，一次两次行，次数多了，显得失礼，上次吧，是找蓉蓉，并不知道她回来没回来，空手就罢了，这次不一样，谢会计没有要田乔的实习工资，让她自己存着，有个心眼，不要都花了，咱家的情形，将来可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立个折子吧。

田乔买了些水果，是段蓉蓉爱吃的火龙果，她特别喜欢吃这个。

田乔进门，蓉蓉上来，谢谢，我就爱吃这样，还没顾上去买，这几天，忙着面试复试，真累人。又要考虑化妆，又要考虑衣服。

她拿起火龙果，吃了起来，段蓉蓉的母亲上前，招呼田乔坐下来，乔乔，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样，阿姨都不好意思了，你们没上班呢，都是吃父母的，可不用这样。

田乔腼腆的笑笑。

段蓉蓉说，妈，我和乔乔说话，你去下馄饨吧，我们吃了饭，继续聊天，我有好多的事，要和乔乔说。

果然，饭后，她拉了田乔，进了她的房间，房门一关，开始讲面试复试的事，告诉你个好消息，本小姐，明天就上班了，在业务部上班，还是业务部经理亲自带我，他说，没经验的他们不招，可我形象好，性格好，又是学传媒的，他就破例了。

田乔有些担忧，那有任务吗，听说业务都有考核期，会不会很难。

段蓉蓉不当事，没事的，有线台现在有点知名度，有些行业还是认可的，我决定了，大不了就勤快些，跑跑客户，明天我就上班了，一切有了新的开始，祝福我吧，在这里，我会大展宏图，你等着。我段蓉蓉，一定会在那里扎根。

田乔起身，会的，一定会的，我们蓉蓉办的事，没有不成的，一定会得偿所愿。

段蓉蓉说，你怎么样了，我特别担忧你，新人找工作，特别不容易，好多单位，不愿意带新人，培养好了，新人又走了，人家不划算。

田乔皱眉，叹了口气。

她满心羡慕两个同学，人家都这么容易找到了工作，一个靠家里，一个靠自己，她呢，家里靠不上，自己也不是天生丽质，不过，她马上振作起来，找机会吧，明天我们经理出差回来，不知道这次业务怎样，但愿那个大单子，他能拿下来。

蓉蓉说，你可是要主动和老板娘表态，她的权力不小，你要有个姿态，主动性要有，不能等人家找你吧，你是求职的，求职，一个求字，要求。

田乔下定决心，好，我明天一定和她说，我喜欢这个公司，愿意有机会进入，一定好好干。

段蓉蓉说，对，你要争取主动，让人家感觉，你有冲劲，有活力，新人不就要这样吗。

田乔受了感染。

她离开段家时，心情好些了，段蓉蓉一直问她的工作，朋友很关心她。她在小区里，遇见了贺妍，贺妍老远打招呼，田乔，你怎么才回来。天天是这么晚吗。

贺妍笑笑，偶尔。

她没提蓉蓉的事，贺妍与段蓉蓉不是朋友，有些较劲的意思，她不会主动提段蓉蓉。

贺妍点头，我今天办了入职手续，还好吧，你呢，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田乔看贺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想，她真不知道吗。

不过，她只是轻声说，还没定，可能进不了咱们厂子。

贺妍皱眉，不行呀，那你就加把劲，马上找呀，可不要耽误了时间，要不然，你妈会着急。

田乔点头，是，我一直在找。她突然没了聊天的兴趣，推说有点累了，匆匆上楼了。

贺妍看了她的背影，她不是不知道，她早知道了，为什么校长格外的优待了，她问了母亲，苏老师说没办法，就一个指标了，要是有两个，肯定帮田家一把。

她想，没办法，指标少呀。

没有什么内疚的想法，她缓步上楼，她通常都是如此，苏老师说，一个女孩子，要讲究风度仪表，走路要稳，说话要慢，优雅是第一位。

蓝绣球-----我的态度

田乔想了一晚上，这个态度必须要表，这是最容易实现的就业机会，相比于去人才市场招聘，她感觉，这是最有可能的。

首先，她是老师介绍的，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老板这个人，比较严肃，很传统人正派，不怎么和女职工说话，交待工作一是一二是二，说完就完，没一句多余的话，倒是老板娘比较热情，是个爽快人，也算厚道，虽然说话难听些，有些直，看见什么现象，不满意，马上就说，可是私下里，对人还是不错，算是个好人，对于这两个管理者，她是比较满意的。

而且，这是广告公司，这里的人，最低学历也就是她这样的大专了，有两个策划，都是本科生，传媒系的。她想，这个地方其实不错，大家说话和气，做事斯文，这样的环境，其实挺好。

田乔辗转了一夜，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起身，母亲谢会计已经起床了，田家的饭，都是谢会计一手包办，她做事不怕吃苦，劳动于她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已经开始在厨房做小米粥了，说是养胃，她早上有时候，还炒个青菜，田乔来帮忙，她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不睡会儿，中午也回不来，休息不好。

对于女儿不能进厂子，在外面打工，她真是心疼，可是母女默契的不提此事，这里面扯着贺妍，其实谢会计现在希望女儿和贺妍的关系渐渐疏远，她感觉，田乔和贺妍不是一类人。

段蓉蓉的回来，让田乔往段家跑，她比较乐意，她见过段蓉蓉的母亲，是一个厚道人，很热情，对于女儿的朋友，特别的好，也接触过段蓉蓉，她是美女，其实单论五官她比贺妍漂亮，只是贺妍的气质取胜，胜在优雅淑女范些，可是真要说颜值，那个蓉蓉才是美女，而且，蓉蓉明显的更务实些，没那么傲气。

田乔感觉不出贺妍的居高临下，她能感觉出来，她到底人至中年，见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有些感觉，是骨子里。

只是做母亲的，有些事不能干涉的太多，尤其是贺妍和田乔一起长大多年，其实要她说，贺妍对田乔也不是没真心，贺妍的朋友不多，来往的除了几个亲戚的孩子，就是这个田乔了，她不好讲什么，可是希望女儿不只是一个朋友。

女儿的朋友不太多，她的性子有些内向，不会主动开拓社交圈子，她的圈子里的朋友，其实非常单一，就是同学，想想和自己和老田一样，她心里感叹。

她们都是外地人，家里不在这，所以田乔和亲戚的孩子，有同年纪的可是往来不多，只有过年回去的时候，才能见面，自然少了交情。

她看看田乔，微笑的说，今天蒸了鸡蛋羹，你爱吃的，田乔脸上有了笑容，她喜欢，她微笑。她伏在母亲的肩膀，难得的撒娇，妈，你说上班，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特别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