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1）孩子上了大学，怎么会没工作呢

韩雪丽

刘文静离开了大学校园，发现很多事，和她的认知不一样，和她所受的教育，好似也脱节。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理解有问题，还是说，一切都在变化中。

她的工作问题，一直被全家人忽略，她的父母，都在工厂，母亲马老师，虽然是个小学老师，可是那是子弟小学，所以她和外界的接触极少，父亲一直是厂里的工人，后来虽然进了行政部门，也只是低头干活，并不抬头看外面。他们的世界，非常的简单。

他们总以为，孩子上了大学，怎么会没工作呢，学校不是一直讲，推介就业吗，既然能推介，他们还担忧什么。

马老师是中专毕业，刘文静的父亲，人们都称呼一句刘师傅，他原是车间的技术能手，得了不少模范奖状。只是小学毕业，他们的工作，都是一帆风顺。

他们家是外地的，这里的亲戚不多，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工厂里，对外界的事物，了解不多，刘文静是大专毕业，而她同期的两个同学，宋芙蓉考了艺校，一直在外面演出，已经很少联络，另一个同学田然，考的是师范，定向分配，自然是教育口，人家是本科，还有一年毕业，所以眼下面临分配的，只有刘文静。

刘文静性格有些内向，好友不是很多，同宿舍的张月和她关系不错，张月倒不愁分配，她有个舅舅是一家工厂劳资科科长，只是工厂在二环外，有些偏远，她问过刘文静，要不要进车间。

刘文静想，自已学的是策划，进了工厂，要进车间，专业就无从谈起，她是真的喜欢策划这个专业，不想放弃，就婉言谢绝了。

张月说，文静，不是我说你，你们家怎么对你的分配，和没事人一样，学校的推介，不一定有用，比如说，有的广告公司，地方远，工资少，你不一定去，我的建议，要不然，你家托托人，要不然，你就跑跑人才市场，现在快六月份了，你不要再等了，不信你找找辅导员，了解下情况。

刘文静这才清醒过来。

想想也是，同宿舍的同学，都走光了，只有她和张月了，张月是八月一号才能报到，所以现在，回家也是无聊，还不如和她做个伴。而她呢，似乎一直在等学校的介绍，她的功课不错，一直是前几名，她信心十足，此时才想，对呀，找找辅导员。

刘文静拉了张月做陪，二人去找辅导员。

刘文静性格好，人稳重安静，是老师们喜欢的那类学生，功课好，也听话。而张月不同，她性格爽直，有什么说什么，人不错，就是话太直，有时候，老师会头痛。

辅导员是留校的学生，今年二十六，上班没几年，还有些青年人的坦诚和稚气。

他看见刘文静和张月，热情让她们坐下。

张月开门见山，老师，我们要毕业了，工作是大事，您有一说一，咱们不来虚的，学校推介就业，有戏吗。我倒无所谓，有了下家，只是刘文静，还傻乎乎的等呢，有戏没戏，您一句话，要是没戏，让她马上想办法，别在这浪费时间。

她太直，年轻的辅导员，脸一红，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张月说，何老师，你倒是说话呀。

何老师只好说，是这样，我们就业中心的把关很严格，没有三险的，我们不考虑，目前的几家对应单位，不太理想，所以，所以，他艰难的看了看刘文静，刘文静同学，我建议你，两手准备，你也跑跑，这里，我帮你盯着，如果有合适的我联络你，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刘文静是个细心的人。

何老师，麻烦您了。

何老师忙说，应该的。

刘文静说，是不是专业也不太适合。

何老师说，有几家单位，他们说是从我们专业招聘，可是安排的岗位，都是市场调研一类的，我感觉，不太合适。

刘文静低头，想了想，她不是话多的人，终于抬头，何老师，这样，您比我懂，如果有些单位不错，哪怕是市场调研员，也可以考虑，进去了，才有机会。主要是平台好。当然，我也跑跑。

何老师有些惊讶，这姑娘倒是踏实。不怕吃苦。

他说，好的，你放心，我这几天一直和就业中心的老师们联络，他们也讲了，有合适的和我联系。

他好心建议， 刘文静，我建议你买个手机，毕竟，就业了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非常需要一个通讯工具。

刘文静说，谢谢老师，我明天就去办，有了手机号，我告诉您。

刘文静和张月离开系里的办公室，往回走，张月说，你怎么打算。

刘文静说，我一会儿回家，和家里人说一下情况，他们估计指望不上，我只是和他们讲一下，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另外，我要买手机，总要他们赞助呀。我妈倒是讲了，说我应该配个手机。现在年轻人都有。

她叹了口气，我还要弄简历，想想怎么弄，也是一张白纸，白纸一张，一个毕业证，实习的时候，也是打字。唉，除了打字速度挺快，好似没什么优点。

困惑---惊讶

刘文静回了家，张月一个人在学校无聊，也一同随行，她们两家离得不远，不在一个小区，不过相隔不过十分钟，二人一边骑车，一边聊天，张月说，说好了，你要是回学校，就告诉我一声，现在这样多好，宿舍里就我们两个人。和单间差不多，简直是VIP的学生宿舍待遇。

刘文静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愿意在家玩。

张月叹了口气，玩什么呀，他们说，我毕业了，在大学没找到男朋友，好没本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学能不能找到男朋友，也成了一种本事。大一他们说我小，大二说，不够成熟，到了大三才说，找吧找吧，好似男朋友是萝卜青菜，我拿一块钱，随便选似的。大三了，人家都跑出去实习了，谁有心思找女朋友，反过来说我不抓紧，没个算计，其实，我不过二十一，怎么成了处理品，现在天天安排我相亲，我只好说，学校有事，还能躲个清静。

刘文静心想，好似自已总比人家慢一拍，现在，张家考虑的是张月结婚的事，而自家，连工作都没搞定，自然也不必提找对象的事，这样也好，先解决工作吧。

刘文静劝她，你也是，他们是好心，还不都是为你好，见就见吧，不就是打扮打扮，有什么呀。

张月摇头，你懂什么，哪里是一般的打扮，那通折腾，我最烦那一套，描眉画眼线，太折腾人，我又笨手笨脚，每次化了妆，都感觉不似我，假呼呼，我就喜欢素面朝天，可是他们说我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唇不够红，我是服了我妈，她去年内退，就有大把时间，所以现在折腾我，成了她的第一大事。

刘文静感叹，你也是幸福。

张月不以为然，幸福什么，穿不想穿的衣服，喷一身刺鼻的香水，轻声细语说话，半点不是我，我感觉，简直就是个骗子。尤其那双高跟鞋，非说我个子不是太高，有八公分，每次穿下来，我第二天脚都疼，弄得我都快不会走路了，要走猫步，要袅袅婷婷，仪态万方，我哪里会，简直是受罪。

刘文静想像朋友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那真不是你。我好想看看，你那个样子，是不是真的成了另一个人。

张月点头，绝对是另一个人，你记得咱们班谢梅吧，她有一次在咖啡馆碰见我，我感觉，她也在相亲，只是人家说不是，我不好说什么，她居然没认出我。我拍了她肩膀，她愣愣的看了我半天，才说，张月，你怎么成了这样，眼睛肿了吗。

刘文静扑哧笑了出来。

风吹了过来，她们放声大笑。青春就是好，少年无忧。路边的月季花，开得明艳。夏天，也有她的美丽不凡。

刘文静进了家门，心情有些沉重。

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听见门响，从进门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文静回来，她说，你回来也不说一声。

刘文静说，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食。

她放下书包，换了家常的衣服。

马老师把菜端上桌子。今天你爸爸发奖金，我特意做了鱼，算你有口福。

刘文静看母亲一脸的喜气，心里想，还是现在不要提了，免得扫了她的兴致。

父亲一起家门，看见女儿，倒是高兴。

他把奖金上交夫人，偷偷留了两张，悄悄给了刘文静，你现在要上班，买两身衣服，学生装不合适。

刘文静感激地点头。

家里的财政是马老师管，她有些古板，对女孩子穿衣打扮，很是不满，还是小学老师的要求，要朴素大方，不要比吃比穿。

刘文静的衣服，都是素色的。

晚饭后，刘文静帮忙收拾了桌子，这才说，妈，我们学校推介就业，可能没什么指望，今天我问了何辅导员，他说，有些难度，我明天想买个手机，自已跑跑人才市场，需要一个联络电话。她的意思是手机是必备。

马老师头脑敏捷，她说，你的话，两个意思，第一，学校不能管你们分配，你要自已找工作，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第二，你要买手机。

刘文静点头。马老师沉思。她看看刘师傅，知道指望不上。

刘师傅有些发愁，他一辈子在这家工厂上班，实在不知道，怎么找工作。

马老师看看他，好了，这事，你也帮不上忙，你不用管了，我和文静说吧。

刘师傅说，可手机的事，要抓紧。

他的意思是，他上交的奖金，应该够买手机。

他往卧室走，到了门边，终于回头，文静，要不然，你考专升本吧。

马老师马上打断他，考完呢，还是要找工作。

刘师傅低头。

马老师皱眉，别听你爸爸的，你上班，考个夜校，弄个文凭好了，不用专门去上。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初中毕业上个技校，好歹人家是管分配的。她举例子，楼下的江家那个小姑娘，不就是这样吗，上的商专，现在在商场。

刘文静有些不耐烦，她的脾气好，是在外面。妈，你现在讲这个有什么用。眼下的事，我明天要买手机，这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马老师有些不痛快，你什么态度，我欠你的。

刘文静不高兴了。

马老师只好说，行，给你钱，你爸爸半年奖金，换你一个手机，得，钱还没捂热，就飞了。这不是大事，我只是惊讶，怎么你们学校，当年入学时说得好好的，什么推荐就业率，百分之九十六。

刘文静叹了口气。那是广告宣传吧，能当真呀。

马老师拧眉，凭什么不当真，说了不算，那是什么，骗子吗。

马老师一生气，嗓门就高。

刘文静起身，妈，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可是生气不解决问题，好不好，你冷静些，我呢，明天先解决手机和电话卡的事，然后，后天，开始找工作。妈，不是我说你，我们同学的工作，大多是家长解决的。咱们家，和没事人一样。

马老师更火了，我就奇怪了，我怎么就应该解决你的工作，你上学不就是为了找工作，这是学校的事，怎么成了我的事，我也没收你学费。

刘文静看看母亲，妈，你就我一个孩子，学校可不是我一个学生。

她感觉说不通，现实如此。怎么母亲，一点不和社会接轨。

马老师看女儿转身走了。

她开始发愁，她不是不愁，只是习惯性地先要数落几句。好似这样心情平和些，她有些恼，这个孩子，要是像宋芙蓉那样，能说能唱，看人家，现在已经跟了演出队，早就能挣钱了。

要么似田然，人家学习好，进了本地的重点大学，将来就业，当老师不成问题。

怎么就刘文静，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两头不靠。没什么特长，也不是学霸。

她长叹一声。孩子，真不省心。

刘文静却想，我妈怎么和别的家长想法不一样。看张月家，早一年前，就开始安排张月上班的事。我们家，现在，都没这个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