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忍卓锡东山的经过

大别山尾间，湖北黄梅县境内，有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名曰东山。举目望去，层峦叠幛，流泉百转，绝壁凌空。这日，弘忍得法后辞别四祖道信，身着乌黑袈裟，足登布鞋，离开西山兴冲冲地往东而行，行不多久，忽见迎面一座山峦，形状如同一只凤凰，冲天而立，展翅欲飞。山腰上翠竹摇风，白云缭绕，恰似玉带双飘，把个凤凰紧紧锁住。弘忍不禁暗暗叫道∶"宝地，宝地!"立即站住，询问一位樵夫，才知此山名叫凤凰山，亦名东山，是一位名叫冯茂老人的山地。弘忍暗想∶"我何不借这块山地修建寺庙，讲经传禅？"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樵夫，征询樵夫的意见。樵夫却摇摇头说∶"这冯茂老头，惜地如金，而且不信菩萨，恐难应允。"弘忍心想∶如此说来，要借得此山，还需费一番功夫。于是他挽起袍袖，挡在额头上，看看太阳，已是日近中午，忽然心一动，自言自语地说∶"有了，有了，就是这个办法。"立即解下身上的袈裟，倒提在手中，谢过樵夫，竟往冯茂住的村子走去。

这冯茂老人的确是不信佛的。夫妇二人耕织为本，安身立命，与世无争。不过，出人意料，就是这个不信佛的冯茂，一夜之间，却成了佛门的虔诚信徒。当弘忍见到他，说明来意，他竟毫不吝惜，一口应承。这里面有什么蹊跷?说来也很有趣。

那是大年除夕。按黄梅乡间的风俗，过了午夜，人们都要香汤洗浴，开门放爆竹，出天方，为新一年来临祝福。冯茂夫妇，膝下无儿无女。他香汤洗浴，整好衣冠，拆开一封爆竹，准备开门鸣放。正当冯茂轻轻拉开大门，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不料脚下一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趔趄，不是老伴扶得快，险些摔倒在地。原来，除夕之夜，不知是谁在他家门槛外屙了一泼屎。由于天色昏暗，看不清楚，这才踏在屎上。冯茂心里不悦，埋怨道：“呃哎，不晓得是人屎还是狗屎？”

冯茂老伴是个很讲禁忌的妇人，听到老头出言无忌。马上接过话来圆道∶"莫瞎说了，一定是狗屎。”

说来也是巧事，开年不几天，四山一带方圆十多里大小村庄的狗，都先后染上瘟疫死了。平常夜间吠声不断的村落，一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事后，冯茂还心有余悸，真不明白，这是神灵呢还是巧合! 如果老伴回答是人屎，那乡邻们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劫难?他越想越后怕，无论如何解不开这个谜。于是这个大半辈子不信佛的硬汉，竟一下子扑入佛门，成为信士弟子了。因此，当弘忍提出借山的要求，冯茂乐而相助，愿出祖传山地，修建寺院，以祈息祸招福，四季平安。

弘忍看到冯茂这样慷慨，不像樵夫所说，心里好生诧异。怕他当面应承，过后反悔，便来个钉钉卷脚，说道∶"冯老丈，你真的乐意借山了?"

冯茂笑道∶"你这师父，老汉非三尺孩童，难道戏言不成?你要多少山地？"

弘忍想了想，将手里的袈裟一抖，道∶"贫僧仅借一袈裟之地耳！”

冯茂不禁哈哈大笑，心想;这位和尚，莫非疯僧? 这一袈裟之地，莫说不能建座寺院，连作个茅厕都不成。便连声叫道：“师父，口气太小，不成大器。"

弘忍一听，暗暗发笑，故意说道∶"老丈，你休取笑，我看这一袈裟之地你是舍不得的呀!"

冯茂心想∶莫说这袈裟之地，就是十袈裟、百袈裟之地。老丈也是愿意相赠的。只可笑此僧单要一袈裟之地何用？便应道∶"只要这一袈裟之地僧师够用，老夫愿意相赠。”

弘忍道∶"一言为定。"

冯茂答∶"决无戏言。"

于是，冯茂老人在弘忍的搀扶下来到东山之上。冯茂心想∶且看他如何划山。

此时，烈日当空，时已正午，万里晴空，热气灼人。只见弘忍攀到一块巨石上，看了看四周的山势，抖开手里的袈裟，猛地往空中一抛，袈裟如同撑开的大伞，在空中旋转着，把个当顶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撒下一块巨大的阴影，把整个东山都罩住了。

冯茂老人开始只觉得太阳一隐，四周突然一片阴暗;对看清那领黑色袈裟在半空中旋转，这才意识到弘忍佛法高超，不禁暗暗称绝。连忙走上前去，深施一礼道∶"佩服，佩服，敢问师父法号?"

弘忍随手收回袈裟，双手合掌还礼道∶"实不相瞒，贫僧弘忍是也。"

冯茂一听，大吃一惊，连忙下拜∶"乡民肉眼凡胎，不识佛祖，恕罪，恕罪!"

弘忍慌忙上前，搀起老人∶"老丈过礼了，折煞贫僧。”

就这样，弘忍在冯茂老人和东山乡民的赞助下，在这里建起了寺院，名曰东山寺。起初，还只几间简陋的禅舍，很快发展成上千间的宏大寺宇。每年从海内外前来东山求禅和进香的人数以万计，香火极盛，人称"天下禅关"。

黄梅雨竹轩主编

风动？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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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申明：本文根据吴洪激先生《中国禅宗佛祖全传》摘编。

作者简介：吴洪激，湖北黄梅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闻出版编审。曾任武汉大学出版社丛书编审委员会主任、主编，台湾汉欣文化事业出版公司驻大陆总代理，《东坡赤壁诗词》杂志社常务副社长、主编，《东坡文化研究》杂志主编。著有《大别山传奇》、《大崎烽烟录》、《五祖传灯录》、《风流神判郑板桥》、《中国禅宗佛祖全传》、《吴洪激文集》(1至5卷)等文学著作三十余部及《精妙说话技巧》、《精妙应变技巧》、《精妙暗示技巧》等学术专著十余部，其《精妙说话技巧》被台湾国立台南大学选作大学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