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庄夜的黑

文/张爱梅

空中大雾弥漫，地上霜裹枯草，细细的枝条胖嘟嘟白晶晶的，构成一副冬日独有的壮美画卷！

冬天，村庄寂静而空荡。晚饭后，天黑下来了。哥嫂和我一起沿着村里水泥路散步，小黄狗前头带路。它来我家好几年了，每次散步它都跟着，对村里路很熟悉，一会儿闻闻墙根，一会儿嗅嗅路旁，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它的主人。家家关门闭户，偶见几家院子亮着灯，照着院内一小片。只遇见一个人问干啥去，我们说散散步，对方说了声那么冷的天早点睡吧，随即关上了院门。途径之处，院中的狗旺旺叫着。它们耳朵最灵，听到脚步声立刻叫起来，直到我们走远。有的狗叫声粗壮浑厚，一副要奔出家门咬人的气势；有的只是轻描淡写，应付几声就停了下来。它们能判断脚步之远近，衡量出对它及主人是否造成威胁。

村里没路灯。我们用手电筒照亮前方。它可比电在村里呆的时间更久长，早些年各家各户都有手电筒，是人们唯一的家电，里面装两节或三节电池，电池用完了再换新的。现在是可充电池，不必常换，只需插在电源上充电即可，而且光比以前亮多了。

虽是冬天，村里人也不闲着，自己做小生意或者临村里打零工。劳作一天的中年人傍晚回家，草草吃点东西就安歇，第二天仍要早起干活。老年人则不怎么吃东西就休息了，他们活动量小，早饭午饭没个点，因此一般不吃晚饭，也不看电视。村里人没有夜生活，因为劳累提早睡觉。各家各户房间里的灯相继熄灭，村里完全暗下来了。几乎听不到声音，偶尔几声鸡鸣也在下半夜。就着暗夜漫步在乡间小道上，看着由房屋、院墙围就的一户户人家，静默在夜色中。伸出双手触摸静夜中的乡村，回味它的过去，感受它的现在，畅想它的未来。

曾经不用数就知道这是谁家的院子，那是谁家大门。谁家有几个孩子，哪个女孩嫁到远方还是临近村庄；哪家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连孩子的名我都叫得出。现在村里有许多老人去世，许多家娶了新媳妇生了孩子，我已叫不出名字。这些人也不认识我。

人常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也如水一样流到别村，定居县城。每次回家只待在家里和父母说话、做饭，几乎不在村里转悠，因此与村里人很少见面，更少了交谈时间。我在这里村里出生，长大，初中起开始住校，上师范后离家更远了。我曾见证过村里发生的事，但更多的故事我错过了。算起来，我只是曾经在这里生活十多年，是村里的过客，村庄成了我的故乡，梦里梦外思念的地方。

细想起来，谁是村里永久的主人？人生百年，终有一天都会离去，而村庄也会在一代代人的繁衍生息中渐渐老去，到那时，村庄会不会记得曾有一个我吧？在这冬夜，我睁大眼睛望着村民们一户户人家，心里很踏实，这毕竟是我生我养我的村庄啊。可我的心绪有很复杂。村子不会移动，村名也没改变，但村里的人却在来来去去、停停留留中变更着。

眼前一户户人家是村庄的一个元素，一个个小的元素组成我们这个村落，千千万万的村落构成庞大的中国乡村，和城市一起构成美丽的动人画卷，在不断创造着一个又一个人间传奇，演绎着祖祖辈辈的感人故事，融进千古人烟的历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