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型小说】遇 圆

【题记】关键时期，耐住寂寞，莫抱侥幸心理，万一有点差错，真有豌豆滚屁眼——遇了圆。

这轮冠状病毒风暴袭来，弄得11栋楼，2千多户人家的S小区人人自危，关门闭户，平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气氛，骤然静得出奇。

王婆婆跟石老头同住10栋28楼对门隔户，两家人平日开门关门声，猫儿狗儿打闹声，清晰可闻。

两家人也都儿孙满堂。

石老头八十出头，性格直爽，跟幺儿一家同住，喜欢打乒乓球，每天上下午两场，雷都打不动。

王婆婆八十有三，性格古怪，跟幺女一家同住，时不时发点脾气，女儿女婿外孙女也都顺倒毛毛抹。王婆婆腰椎不好，时而引发腿脚胀痛，每天上下午两趟，到小区头靠走圈圈来缓解。

自从小区封闭后，两家人再也没有下楼，即使在小区物管处取网购送来的蔬菜、食品，都是指定一人戴好口罩、护目镜，穿起塑料雨衣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戴起一次性塑料手套触摸电梯按钮，全过程比照Ⅰ级防疫谨慎进出。

一周后,两家老人终于逼不住了。

那天下午，石老头找来乒乓球、乒乓拍，戴起口罩准备开门出去，家人慌忙劝住。

“爷爷，不能出去。”

“3栋龚外公约好的，微信约了好几次都没打成，说好的上午不打，只打下午，戴起囗罩打，没得问题。”

“老汉，最好不出去，万一豌豆滚屁眼——遇了圆呢？”幺儿解释道。

“没得问题，戴好口罩的。”石老头边说边去开门，孙儿狗狗上前一把拽住，“爷爷，不出去嘛！爷爷……”。

“别调皮，放开爷爷。”石老头扳开孙儿的手，看架势非要出去不可。

幺儿两口子看在老汉在位时大小是个头，这点自觉性有的，戴起囗罩打应该没得问题。便招呼狗狗，“放开爷爷，爷爷戴起口罩打，等爷爷去。”

狗狗松开爷爷衣角。石老头跨出家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壁王婆婆更是大闹天宫，哪几天就关得火冒三丈，看到阳台外面的太阳，两根脚杆只见打颤，叫嚷着硬要出去转圈圈，每次都被家人劝住。

那天，终于耐不住了，来到阳台上，看到中庭里洒满立春后的太阳光，要出去走的念头更加急切，双手抓住不锈钢栅栏，跳起脚脚大声哀嚎:

“天……天嘞……，我的个天……天嘞……，把我关……关恁……恁个久哦……，放我出去呀……”。

“您吼啥子嘛，我们都在屋头陪着您的嘛。”幺女子劝说到。

“两根脚杆好胀哦，我要出去呀……”

“外婆，不能出去，现在是非常时期。”外孙女解释说。

“把我关十多天了，啷个遭得住哦，脚杆个胀得很啦……”

“我们把客厅腾出来嘞嘛，弄个宽，您杵起拐棍在客厅头走讪。”

无论王婆婆怎么闹，一家人耐心劝导，硬是没等王婆婆离开过家门半步，一家人陪着王婆婆在客厅头转圈圈来打消出去的念头。

一周后的那天下午，王婆婆隔壁石老头家的那只旺旺叫个不停，他们家来了好多人，伴随进进出出的嘈杂声折腾了大半天。

王婆婆一家人呆在屋头，联想到是不是有人遭起了，吓得一家人不敢吱声。王婆婆直打啰嗦，幸好被家人拦住没有出去。一家人也没那个胆开个门缝缝瞧一眼，生怕病毒从门缝挤进来染上咱们家。

很快，业主微信群炸开了锅，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有人说小区来了120，好多穿防化服的人进了3栋、10栋，这两栋楼各抬出一个人上了120，从哪层楼哪家抬出的搞不清楚。

有的说两栋楼大门拉起了隔离带，不准人进出，楼道、电梯间、抬走那两人住的那层楼都消了毒。叽哩哇啦追问物管，抬走的那两个人住哪层楼？姓啷咯哟？物管说:这是疑视患者的隐私，无可奉告。

120走后，两栋楼的警界线移到了疑视患者的家门口，涉及的两户人在家隔离，蔬菜、食品在物管网上平台购买，由保安送上家门……

10天后，迷底终于揭晓:

大年三十，3栋30楼的龚外公参加武汉回渝的一个亲戚家聚餐，没想到染上冠状病毒，更没想到闭门期间没有耐住寂寞，偏要去约10栋28楼的石老哥每天下午打乒乓球，说好的戴起囗罩打，可打起劲来忘乎所以，不仅脱光衣服穿件背心打，还把口罩也摘了，打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气一呼一吸的……

恰好那几天亲戚染给他的病毒潜伏期爆发，就是这一呼一吸的气，间接染给了石老头。医院隔离病房床上的龚外公，忏悔地向床前的主治医生说，“我真该死！是我害了石老哥，连累两家人遭隔离。”

石老头真的豌豆滚屁眼——遇了圆。那几张乒乓桌再也没有人来光顾。

对门隔壁的王婆婆也清静了。S小区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