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届青春诗会入选人之一：李松山

树阴下

我在树阴下读《午后的降雪》。

羊群在啃食青草。

匿迹的河流跑进醒目的城乡规划栏。

铺满河床的杂草，像是寓言。

这里没有巴赫，没有爵士。也没有越雪。

空旷的田野，像他视野中的空白之页？

羊群晃动，

阳光的照射又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瞧，这个可爱谦逊的老头儿，

他在房间自我的雪域漫步。

甚至忘了抹掉胡须上的薄霜。

冬

枯黄的草上露珠闪着灰灯光。

米沃什在站台旁凝视，

铁轨从上个世纪穿过来，

经过他和他身后的城市、旷野、隧道。

时间是件冷兵器。

失眠是一次异国的逃亡

动词和名词在书页里铺展

今天。明天。一个世纪……

我关闭链接。湖面上，

两只野鸭子扑通潜入水底。

水纹散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石头记

这些大地的产物，

风和云坠落的残片。

我发现她时，她也发现了我，

在斜坡的另一个纬度。

泥垢，深涩的地理学，

我沿着纹路回去

目睹了李楼的一切

石头建筑倒塌后，

一群群鸽子咕噜噜，

拍打黎明的窗棂。

破碎的瓦砾在县志上黏合，

青砖在修复

小脚老人，在插图上，

她簸箕扬起的谷皮悬在半空。

平衡车的音乐，在广场

带动肥腻的广场舞，

村后的高速上，

汽车喇叭追逐尾气，

在一块石头上

互汇错位的光芒。

旁白

一场雨下在另一场雨里，

仿佛一个跛脚的诗人

歪斜的句法。

这让他感到厌倦，他点燃一支烟望着窗外

雨在羊棚的石棉瓦上寻找动词

仿佛喑哑的喉咙，喊出一千种声音。

他合上书

哈姆雷特消失于远处的薄雾、树丛。

大海

这是第一次看到海

在来时的高铁上，

他无数次构架出图腾。

说，就是，海——博大、壮阔，

又趋向虚无。现在，

海浪的羊群涌上沙滩。

在大京、在下尾岛、在东壁。

脱离束缚的吟诵者。

他甚至感受到了

细如鬃毛的浪花一次次洗刷着。

感知力的修复，毁灭，重生。

这是它，无格式的教育。

其他

当他写到自己的时候，

突然停顿

他竟无法描述一个真实的我。

那么多词语敲窗而入，

偏瘦。颠足。鼻毛伸到外边。像甬道里的打探者。

暴雨过后，

一棵构树苗，在微风里打着趔趄

满是泥巴的枝条上，挂着几滴闪烁的水珠。

水边的阿狄丽娜

在你发来的视频中，

大片的鸢尾花在水塘边摇曳。

你给她们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阿狄丽娜。

这让我想起两年前的一个下午，

她带着三个孩子在河的对岸散步。

大女儿在她身边聊着什么。

小女儿在身后，对着凋谢的油菜花发呆，

就那么走着，看着。

唯一的男孩，跑在最前边，叽叽喳喳。

也许是累了，她们停下来。

她弯腰汲水，深蓝色的蝴蝶结随风颤动；

一簇鸢尾花随风颤动。

罐子里的石头

——兼致牧羊女

他往罐子里舀水，

罐子是透明的。那些你寄来的石头

因水的皱纹，纹路纵深

石头变成了独角兽，

而他手中，词语所变的钝器

也弃他而去。他两手空空，他跑

向着纹路延展的虚无，

长颈鹿的眼睛里放射着绿色的光，

雪莲凌驾于鹰隼之上……

每天，他给那些石头换水，

石头只属于石头本身

像他每天吞下的药片，

历经肠道的同时，

瞬间就平息了脑中枢的微澜。

1980年，李松山出生于尚店镇李楼村，由于放羊的缘故，他为自己取笔名：山羊胡子，并与2016年开始新诗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