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纪19——新鲜的代价

春天里很早的时候，就有草莓上市了，因着她说，草莓吃着有春天的味道，我便记在了心间，每每见了街边有卖草莓的摊贩，总会多多少少买一些。

有时候好吃，酸酸甜甜，有时候难吃，是奇怪的味道。

春日逐渐向暖，然而并不平稳，气温起起落落，忽冷忽热。季节在曲折反复中向前推进，草莓也越来越多地堆上来。而且，越来越便宜，一看就是自然长熟的，吃起来味道格外新鲜甜美。

有一天，她看着我买回的草莓，皱着眉，怎么又买了？

她说，天天吃，再好也叫人生厌了。

——青涩的时候，就急着要吃，真正成熟了，却没了胃口。

我在心里轻叹。

说是这样说，买都买了，她也只好洗了，坐下来吃。

“每一颗都又红又甜，这才是真正熟透了呢！”她惊喜地说。

“从前那些还贵还不好吃，根本就不该买——为何就不能耐心等它们长熟再吃呢！”我说。

我以为，她会赞同。

结果，她笑了笑，说，“新鲜嘛。”

也是，新鲜的，总是青涩的，轻灵而又喜悦，当然与成熟不靠边，却满足了人的好奇心，宛然风平浪静中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跳跃着，仿佛蕴了无边的神秘，激动人心。

就像青苹果吧，咬一口，那酸涩的滋味竟延伸到记忆最深处；也似学生时代的恋情，不管不顾，竟至荒废了青春和学业。

我想起，深夏浅秋，青苹果就上市了，而此后的久长时日里，占据主角的，还是那些成熟的红苹果。

新鲜，以错失成熟之美为代价。——世间万事，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呢？拥有今天以失掉昨天为代价，顾此以失彼为代价，就连深思，也以失去单纯之美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