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大人

今天，我流着泪水，心里滴着血写完此文，仿佛当儿子的我，又偎依到慈爱而又伟大的温暖的母亲的怀抱里了…… 勤俭而又善良的母亲又一次被病击倒了！ 这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的生病一癌症！而且病情发展很快，持续恶化，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内，母亲就卧床不起了，神志时好时坏，大小便也不能自理了！ 已经到了寒冬腊月数九天了，又下了大雪，天气格外的冷，屋里一天到晚都开着电暖器，生着煤炉，暖烘烘的。兄弟们和妯娌们都很孝敬老人，晚上我和兄弟们轮流侍奉母亲，日夜守候在母亲身边，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一眨眼，母亲就走了！ 望着母亲熟睡后那布满皱纹的脸庞，看着母亲那骨瘦如柴的身子，拉着母亲粗糙而又磨满老茧的手，禁不住泪水直流，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 母亲没有文化，更没有巧言花语，是个朴实而又勤劳善良的普通农村妇女。母亲一生拉扯了我们弟兄八个(病饿死两个)，在那个挣工分的年代，为了拉扯我们弟兄六个，母亲除了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回家还要给我们做饭吃，晚上还要给我们挑灯熬夜纳鞋底和缝补衣服。我经常夜尿醒来，发现母亲在灯下戴着老花镜还给我们缝补改穿衣服。因为贫穷，弟兄们又多，买不起布匹，母亲只好给我们改穿衣服。就这样，一件衣服在母亲灵巧的手上，弟兄们轮流着穿，破了再补，补了再穿！ 由于弟兄们多，又都是男孩子，饭量又大，又缺少粮食吃，弟兄们每天都饿得直哭。为了让我们活命，每天都能吃上饭，母亲除了舍不得多吃一口饭，还想方设法给我们挖野菜，弄杨树榆树叶子，到集市上捡人家吃剩下的西瓜皮和人家扔了的白莱帮子和疙瘩，然后回家收拾干净了，剁烂了，再掺和上点玉米面蒸熟了给我们吃。 父亲当时担任生产队长，是个很大公无私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以身作则，不搞特殊。记得有一次我才五六岁，跟着母亲去地里创花生挣工分，因为花生可以生吃充饥，所以那天去的小孩也特别多。临近中午，我饿得直哭，母亲看到其他孩子的母亲，都在偷偷地给孩子们剥花生吃，就小心翼翼地给我也剥了几个，并且把我揽到怀里，做出让我吃奶的样子塞进我嘴里，不料被巡查的父亲发现了，不但把母亲斥责痛骂了一顿，还把母亲和我打了一顿，母亲委屈得一个劲地哭泣！ 因为那一次的事情，我至今无法理解父亲，无法原谅父亲！ 因为过度操劳和吃不饱饭，母亲年龄不大，身子就佝偻着忙碌了。母亲经常对我唠叨着说:“小五(我排行老五)，你们弟兄六个，就你懂事，知道体谅娘，你要是个闺女就好了，唉一!可怜娘没那个福气呀！"每当我听到母亲说这些话，我的心像刀割一样，像针扎一般难受，于是，我就偷偷下决心尽量替母亲分担一些家务活，替母亲减轻点负担。因此，我十二岁那年就学着大人的样子去很远的地方担水吃。尽管水井很深很危险，但我还是咬着牙、壮着胆，学会了翻桶灌水和拔水。挑不了满桶，就挑半捅，尽管担子压得肩膀生疼，但一想到能为母亲分担点负担，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一直坚持到上高中。因为那时小，不懂得换肩挑，直到现在，两个肩膀一个高，一个低。 除了帮母亲干家务活，每天放学后，我还要去拾粪、割草送给生产队里挣工分，和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摘树叶、扒榆树皮，冬天到地里捡落在地下的白莱疙瘩，掺和在一起做莱团子吃。母亲还手把手教会了我摊煎饼、蒸窝窝头、缝补衣服(直到现在，平时衣服破了，我还是自己缝补)…… 母亲老了，父亲又不在了，弟兄们商量着接到自己家里轮流养老。母亲母亲喜欢一个人过，说什么也不肯，我们拗不过，只好轮流给老人做饭吃。母亲因为拉扯我们弟兄们多，操劳过度，加上整天吃不饱饭，浑身落下了很多病根。我参加工作了，成家立业了，就更体会到母亲的辛劳和伟大。平时除了和弟兄们一起带着母亲去医院看病治疗，我还想法设法给母亲打听偏方，用了多少偏方，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医保卡上的钱，几乎都用在了给母亲看病吃药上了。由于我工作的单位离家比较近，除非单位加班和开会，我每天下班后，都要给母亲买些爱吃的零食，平时经常塞给母亲一些零花钱，每逢过节的时候，妻子就把母亲接到家里住几天，虽然弟兄们多，但在孝敬老人上，我和妻子从不攀比，凭良心尽孝母亲。 我正回忆着往事，忽然听到母亲自言自语低声地嘟噜说要解大手。我急忙给母亲披上棉袄，从被窝里把母亲抱在怀里，像小时候母亲抱着我方便一样(病情折磨的母亲已经无法站立了)。由于吃饭不规律，母亲已经便秘好长时间了，拉了很长时间大便也下不来，母亲难受得直呻吟，我立即用手帮母亲把大便抠了出来。没想到神志不清的母亲也用手乱摸，把大便抹到自己和我的衣服上、头上、脸上，我赶紧招呼弟弟用温水把母亲身上的粪便清洗干净，并给母亲换了衣服，我才拾掇了一下身上的粪便。 白天，妻子就和妯娌们冒着刺骨的寒风，给母亲洗刷被裤上的粪便，然后再用煤炉和电暖器烤烘干，生怕母亲身上起了痤疮难受。 母亲的病情持续地恶化。一天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母亲表现突然异常起来，整个晚上不停地唠叨，一会叫骂已经去世的父亲，一会儿呼喊死去的同辈人的名字，忽而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忽而拿起东西往墙上砸……我们从未见过母亲这样，都吓呆了，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一边心疼地流泪，一边劝慰，一边让她喝口水。可是母亲却变得那么陌生了，面对我们的安慰，置之不理，并且一边大声斥骂我们，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拍打墙壁，噪子都嘶哑了…… 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五点多钟才筋疲力尽地睡着了，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多钟才醒，而且精神特别得好，在这二十多天生病的日子里，从未如此清醒，如此高兴过，并且主动要水饺吃，非要坐起来吃，好像很多天没吃饭了，吃了一大碗水饺。和母亲聊天，根本也不像生病的样子，问她昨天晚上的事，她一概不知，还慈祥笑着我们和她开玩笑。看着母亲反常的表现，我忽然有了不祥的感觉一这难道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吗？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惊，赶紧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兄弟们和嫂子弟妹们，可他们都说不像，也许是病情好转了些，不然，不会这么清醒和高兴。但我却疑心重重，忐忑不安，一个下午也没离开母亲身边。母亲也依然如故，谈笑风声。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正为母亲病情好转而暗自高兴、为母亲的表现疑惑不解的时候，在离家七十多里地工作的儿子突然打来了电话，说家里出了点急事，让我和妻子连夜过去一趟，处理完马上就回来。看着母亲安祥愉快的样子，千叮万嘱了弟兄们一番，就恋恋不舍地连夜赶往儿子家中了。 处理完事情，已经接近八点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往回赶。刚穿好衣服，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我心里下由得格登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刚接听手机，就听到弟弟那边大声哭喊着叫道:“哥，咱娘走了!”惊天霹雳般噩耗，将我一下子击倒在地，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回家的车上了。我在车上捶胸顿足地哭了一路！ 回到家下了车，跌跌撞撞地往母亲屋里跑，发现母亲的遗体已经安放在堂屋正中，我三步并作两步扑倒在母亲遗体前呼天喊地，痛不欲生……我再也见不到我那受苦受罪受难而又可怜的母亲了！我为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而悔恨不已！！！ “子欲孝而亲不待”。每每节日，思念似水，枕衣润湿;眼泪如飞，心绪万千一一再大的孝心，也无济于事了，也没有尽孝的机会了！再愧对母亲的事情，也无法弥补了！ 父母的骨灰埋葬在松柏长青的山坳里。想念父母了，我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到父母坟前上上坟，和父母说说话，啦啦家常，向父母汇报一下工作情况，诉说一下心中对父母的怀念之情！ 跪拜在父母的坟前，往事不堪回首，父母慈祥的目光，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情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任凭呼天喊地，任凭捶胸顿足，父母亲大人再也听不到儿子悲痛的哭泣声了！ 娘在，家在！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