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悠悠忆童年

（端午随笔）太阳落坡了，我站在家门前的梨树下，向远方眺望着，只见天边红霞慢慢消散在濛溪河畔的树林里，一群群倦鸟飞向了田野的尽头，但妈妈的身影却没出现。我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先前对妈妈“大方”的行为而产生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满脑子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幸福画面。正在我焦急不安时，村口出现了几个人，闹闹嚷嚷的，妈妈背着一个人正气喘吁吁地走来，妈妈急切地对我说：“小兰，快去拿红药水，大姐姐脚受伤了！”爸爸这时回来了，帮着妈妈把知青小姐姐小心地放在了床上，正在做饭的大姐也端来了热水给小姐姐洗脸，妈妈把小姐姐的伤脚慢慢放在自己怀中，把渗血的布条打开，从我手中接过药水轻轻的涂，边涂边吹气，不时安慰着小姐姐：“马上就好。”豆大的汗珠从知青小姐姐脸上冒了出来，但她小声地背起了毛主席语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家了。第二天，我见妈妈熬红的双眼，知道她照顾了小姐姐一晚上，小姐姐在我家养了十几天，白天妈妈仍然要去修水库，我和大姐负责在家照顾小姐姐，小姐姐对我们说：“我搬石头时砸到了脚，当时鲜血直流，你妈妈看见了马上撕下自己的衣服袖子给我包扎止血，然后和几个知青姐姐轮流把我背了回来。”在我们一家精心照料下，知青小姐姐的脚伤慢慢好了。她们返城离开村孑时，一个个抱着我妈哭。去年我爸妈满八十，几个知青从重庆赶到了我爸妈现在养老的内江来庆寿了，几十年不见，大家相见是又哭又笑，把酒忆着上山下乡的青春岁月，当年最爱背着手风琴到我家玩的知青大哥哥，是当年知青中最帅气的一位，现在也是皱纹满面了，但他性格还是那么豪爽，他放下酒杯打趣在我家养过伤的知青小姐姐：“哈哈，卫红妹妹才到张龙坝时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知青小姐姐端起酒杯向我爸爸妈妈敬酒，眼含热泪说：“感谢蒋大哥郭大姐对我的关照，如果不是你们一家的细心照料，我的腿可能就残了。”另外一个和我妈一起演过露天坝坝《红灯记》的知青姐姐站了起来，看着她现在满头银发，禁不住想起她演《红灯记》中铁梅时那乌黑发亮的长辫，她满含声情地回忆说：“记得那是一个数九寒天的傍晚，我们几个女知青冷得蜷缩在一起，只见郭大姐抱着一床棉被给我们送来了，然后冒着寒风消失在夜幕中，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去还棉被，只见你们一家人在薄薄的棉被上加了一层厚厚的麦桔。”知青大哥听到这里把酒杯一举，哽咽说：“我提议，我们喝完酒马上到张龙坝去看看我们修的八一水库，顺便钓钓鱼！”大家听完举杯响应，然后由没喝酒的我老公及几个弟弟妹妹开车，几部小车载着爸爸妈妈及知青们，迎着十月的金风向张龙坝驶去，当波光粼粼的八一水库出现在眼前时，大家都欢呼起来，个个热泪盈眶，大家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当年那首“大生产”的革命歌曲，嘹亮而略带沧桑的歌声久久回荡在青山绿水之中。

当我看见爸爸妈妈日渐年迈的身影，我会常常想起虽然缺吃少穿但却快乐幸福的童年生活：那时白天难得看见爸爸妈妈，爸爸白天要教书，晚上有时还要去石灰厂挣零用钱，因为那时他是民办教师，每月工资才几块钱，妈妈白天要挣工分，还当了个妇女小队长，记工分呀带领知青搞文艺演出呀，忙得很难看见她身影，我和大姐白天除了上学，还要去割草拾粪，做饭洗衣挑水喂猪，还要带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只有到了晚上，才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妈妈会在月光下给我们几兄弟姐妹讲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个强盗》，《螺蛳姑娘》，《马兰花》等，我最喜欢听妈妈讲那段阿里巴巴对着山洞一念“芝麻芝麻开门吧！”洞立马就开了里面会出现无数珍宝的故事，每当听到这里，我就会马上想像我要去找到这个藏着无数珍宝的奇洞，然后把里面的金币拿去换白馒头呀香香肉呀，还有我梦寐以求的红裙子和红凉鞋等。妈妈讲了故事后，接着就是全家唱歌了，妈妈唱“小燕子，穿花衣……”这首歌时，我和妹妹就像小燕子一样飞呀飞的，爸爸的任务是为我们口琴伴奏，勤快的大姐就给大家倒开水，两个弟弟不时发出欢叫声，那巴巴掌拍得是震天响，如果是梨花开的季节，满院是花香飘荡，蟋蟀也跟着我家奏起了小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