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一）今天是母亲节，想对八十岁的母亲说：“我爱你！”但我确没有说出口，静坐了半天，不知怎么表达孝心，送钱给她，她确从来舍不得花，买鸡买鸭去，她说高血压的老人只喜素食，左想右想只想起她现在最爱跳广场舞，那就给她订做一套纯棉裙吧，想像她若穿上天蓝色的碎花裙，在夕阳红广场舞队中轻移莲步，幸福的笑成了菊花的样子，我立马行动起来，冒着烈日，向裁缝师傅家走去，一路上，母亲的脸，母亲的手，像幻灯片一样不断的翻转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母亲出生在大地主家，老家是自贡大邑县的，解放前，她的父亲也就是我外公挑盐巴卖一点点攒钱，然后买土地成了地主，外公一大家几十口人靠土地活命，外公外婆生了三男一女，因为外公识得几个字，一心巴望着三个儿子能读书当官，光宗耀祖，所以节衣缩食把三个儿子送到县城读书。不曾想，大儿二儿读完大学就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写信回家说要和地主家庭断绝关系，当时我外婆就病了一场，外公就逼迫小儿孑立刻回家，马上和当地的一个土财主家的女儿成婚，小儿子性情懦弱，父命难违，大学没读完就回家成婚了。但外婆受了刺激，每天都要扭着她的尖尖小脚，摇摇晃晃地走到她家门外的那棵老槐树下，痴痴地眺望着远方，嘴里不时地哭喊着“大娃子呀，二娃子呀，你们在哪里呀！”外婆凄厉的哭喊声合着远处隆隆的炮声久久回荡在天际，那炮声是解放军在攻城了，听村人说，她儿子也在解放军队伍里，所以，外婆每天都要到村外向着炮声呼唤她的儿。全国解放的那一天，村里参加解放军的娃儿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外婆眼巴巴地望呀望，也没望见两个儿子的身影，外婆渐渐就神智不清了，不久就气绝身亡，那年外婆才45岁，她的小女儿也就是我妈才三岁，可怜我妈三岁就没了娘。马上，土改运动开始了，因为外公外婆家有几十亩地，被划为地主成份，外公拉去了劳教，当时才五岁的母亲又没了爹爹照顾，没爹没娘的母亲被送去了小舅舅家，她小哥哥虽疼爱小妹，但小哥哥白天黑夜都要参加学习班，无暇照顾小妹，一到天黑我母亲就要哭着问她小嫂子：“我小哥呢？”

不料，某一天等来的确是小哥哥身亡的噩耗，听说小哥半夜被村里的恶皮逼迫交代金银的下落，小哥交代不出而被打死了。打死小哥的恶皮，原来是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国民党奸细，故意制造凶案破坏土改运动！母亲又失去了一位至亲，那年她仅六岁。从此，我的母亲没了至亲，两个哥哥渺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