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花不会落

我们的花不会落

文/ 雪儿飘飘 图/来自网络

明天就是开学报名的第一天，晚上，我立于窗前，看窗台上的那盆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它粉嫩娇俏。突然，手机铃响了，是我的学生曦曦打来的。

“老师，我要转学了，我舍不得离开您，离开我们班……”离别，说来就来了。

她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灵巧、机敏，可爱，小黑眼睛里闪着灵光。我知道她迟早要转学。因为她父母在城市打工，城里有房。她已经跟着年迈的奶奶坚持在这学习两年了。我心里明白，进城学习是迟早的事。但离别的伤感还是紧紧把我包裹起来。

我记得我俩的第一次拥抱。那是在寒冬腊月，水痘盛行，她在幼儿园的妹妹感染了水痘，她也感染了。她被迫在家里休息两周。我担心她成绩会下滑，就把当天我们学习的内容，做成辅导课件发给她，供她学习。有时，她不明白的地方，我们就语音交流。就这样，她痊愈后，到校看见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跑过来紧紧把我抱住。那天她写话给我：在病里，老师和同学们对她的陪伴，温暖了她十四天的日子。

班里开展师生父母同读一本书活动。当时，学习了林海音的课文《窃读记》后，我们一起读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她要和我比快，看谁先读完。结果，她先看完，我说：“你赢了。”她说：“老师，我有一比喻。”她看看我桌上的一盆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又说：“老师，我们的花不会落。”我知道，她这样说，是受了林海音的文《爸爸的花落了》那篇文章得来的。我摸摸她的小脑瓜，重复了一遍：“我们的花不会落。”我们成了忘年交，至于“分离”这个词，我竟遗忘了。

那时，我因班里萱萱的学习差，而眉头常锁。每天我把她当天的作业辅导完，才回家。一次，我上课时，胃病发作，疼痛让我满头大汗。这次后，她说：“老师，如果放学后萱萱的作业你还没辅导完，就交给我吧！我们是邻居，我可以回家后继续老师的工作。我妈妈说是因我不能按时吃饭胃才会疼。”我心头一热，又想起了她那句话：我们花不会落。是的，我们的花又开出了新的花。每天中午，她提前半小时进班，在黑板的左下角，给同学们抄一首《繁星•春水》里的小诗。一年下来，同学们和她一起还背会了不少冰心的诗。

上学期，我们教室窗外的老槐树上，来了一对斑鸠夫妻，灰色的毛，很好看。它们在那搭窝，孕育宝宝。但是命运不济，雄斑鸠外出觅食的时候，惨遇三月特大春雪屠戮，再没回来。雌斑鸠孵着蛋，傻傻地等。第二天一大早，我一进教室，就看到曦曦将两个塑料瓶底座，放在了窗外的窗台上。一个装着水，一个装着米。

我夸她：“小小的心里，装着悲悯，好样的！”她脖子一缩，向我笑笑，我将她挂在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在她的发卡里。我仿佛看到：漆黑的夜，书房内，灯亮着，一个小姑娘为一只斑鸠的吃食而忙碌着。

整个晚上，我没睡好觉。第二天报道，她也来了。她仍在座位上看书，但不似从前，她的目光总停在一处不动。班里异常的静，大家的眼里都笼着一层薄薄的雾。同学们都知道了她要转学的事。

时间最是无情。下午放学时，我对自己说：我必须微笑着和她说话。我强绽微笑：“曦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哟！”她小黑眼睛眨了一下，头低下去，再点点头。

放学的路队走出十几米远了，我又猛然喊道：“曦曦，曦曦呢？”

“老师，我在这！” 她应声道。

“哦！”我摆摆手：走吧！

我们正常上课了，她的位置，空着。每天，值日生照样拂去她桌上的浮尘，黑板的左下角仍抄写着每日的好句。至于我，每每望见窗台上和办公桌上盛开的秋海棠，我总会想起她说的话：我们的花不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