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到底怎么了？

一：近期对作家与文学的围攻甚是热闹，先是贾平凹，接着莫言、余华，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哪位？

作家不是不能批评，事实上这些年作家一直在风口浪尖上，饱受着各种非议与责难。中国文学不景气，出不了好作品，都在质问作家们在干啥，为什么写不出能让万众雀跃的好作品？

作家们其实也很苦恼，甚至比读者更苦恼。苦苦写了半辈子一辈子，到底有多少文字能被读者记住，到底有多少文字还有价值？

没有哪个作家不想写出好作品的。我见过的不少作家，天天愁眉苦脸，挖空心思在想，怎么才能写出传世作品。不久前有个既是编辑又是作家的哥们跟我聊天，聊起讨厌的文学，他语重心长地说，得传世啊----

我敢断定，抱着这样想法的作家不少。陈忠实一部《白鹿原》，在传世之外，又让作家们多了一个新词：枕头。就不断有同行跟我强调，得有枕头啊。

我十分惊恐，也很是汗颜。写了这么多年，也出版了不少作品，要论传世，我不敢想。要论枕头 ，我更不敢有那奢念。况且我在心里嘀咕，写作就写作，干嘛要写枕头？

二：

中国作家都有个情结：要写传世作品，要让自己的作品留传百世，甚至万世。

有情绪是好事，有这样大的愿望更是好事。可我在想，什么样的作品才配得上传世两个字，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传世之作来？

建国七十多年了，我们的作家一代又一代，写出的作品一部又一部。茅奖评了不少，鲁奖更是不胜其数，诺奖都有了，但每每在谈论文学的话题时，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还是主流文学间，提的仍然是四大名著。幸好我们有四大名著，不然文学这碗饭，真不好吃。不然文学这个话题，真还不好谈。从大学教授到评论界大腕，从文学泰斗到初学写作者，从官方领导到各地文联主席，哪一次重要的会议不是从四大名著讲起，哪一次对作家语重心长的话，不是从四大名著开始？

有时我悲观地想，中国文学百年来的实践，到现在还没有一本书被提及，茅奖鲁奖甚至诺奖那么多作品，仍然没有一部被在课堂在会议在各种关于文学的话题中被提起，居然还就有人天天做梦，要写出枕头，要写出传世之作，你说是不是荒诞？

有时我也坏坏地想，干脆把这帮不争气的作家干掉算了。既然我们有四大名著，干嘛还需要这些作家一代一代地往下 写，尽写些不争气的东西？

三：

文学不是你想要它伟大它就能伟大起来的。文学更不是你要让它传世它就能传世的。文学不是枕头，如果都奔着枕头去，作家这行当就跟棺材匠差不多了。

我常常想，文学它真的有那么伟大吗？或者说，四大名著真的有我们各方说的那么了不起吗？

如果是这样 ，那四大名著之前的文学算不算文学？四大名著之后的一批批作家，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混日子？

可有时候我又想，最初的文学，最初的小说，最初的诗歌，怎么来的？那时候没有四大名著啊，没有西方 文学啊，没有关于文学的教科书啊。或者就说曹雪芹，他读过博尔赫斯吗，读过卡夫卡吗，读过文学理论巨著吗，听过领导讲话吗，得过鲁奖茅奖吗？他怎么就写出了《红楼梦》？

疑问多了，我也就坦然了。后来我索性想，文学它就是个活儿，逗人乐逗人玩逗人骂的活儿。一个作品能逗得让人乐逗得让人夸跟能逗得让人骂，效果是一样的，证明这个作品或这个文学的活儿干得有点意思，至少让大伙笑了哭了怒了骂了，至少把大伙多余的时间打发了，至少让大伙寡淡无趣的日子有了一份热闹。

对，文学要是能起到这个作用，我就觉得码字的人值了。

但大家认为不值，大家非要逼作家们写传世，传世了也不行，还得符合标准，，得这正那正，不正就得一轰而起的骂，诅咒。

更可怕的，群而攻之的一伙又一伙人，压根就没读过所谓的文学，四大名著也只知道个书名，怕是哪部是哪个写的，都表达不清楚。

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文学危险起来。

忽然觉得绝望起来。一帮跑来骂文学的人，原来连我们伟大的四大名著都没读过。想想看，骂人这事儿，是不是比文学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