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特刊」父亲的那片天空 作者:齐介武

父亲的那片天空

「父亲节特刊」父亲的那片天空 作者:齐介武

小时候,父亲给我印象最不好的就是和母亲吵架。不是摔碗,就是骂粗话。有时候我想上前劝阻父亲,但总是不敢,只远远地躲起来偷听个大概,起因也无非就是嫌饭菜淡了、咸了、辣了、酸了的琐碎事儿,再就是嫌弃母亲不会待人接物。

母亲一生性格善良,宽厚,不多言。吵架的时候是不和父亲争辩的,她知道她有一千个理由也不是父亲的对手,只在屋角的一处泪流满面。父亲的大道理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是对母亲动粗的开始。这个时候母亲也很勇敢,不但不退让,而且主动把整个人交代过去等父亲发泄。在我的印象里,每逢年节吵架就成了常态,节日祥和的氛围全无。这也养成了我无暇说话的一面,一个孩子从小不跟家里人说话,还希望他长大后滔滔不绝?

父亲主导着家庭生活的大权,母亲只能亦步亦趋。时间久了母亲连做主的意识都没了,事无巨细都要请示父亲,这也包括一日三餐。我家本就是个缺粮户,生活过的相当节俭,清苦而又严谨,直到我哥结婚后。

一切都有了报应,转眼之间一场风暴刮到了我家。过门不到一年,嫂子提出分家析产。那年也是生产队里另一场风暴吹翻大锅饭的一年。分家的理由很直白:日子太过严谨,不自由。

而父亲呢,固执地认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要说也得哥提出来。可哥怎么能跟父亲提这样的要求呢,所以只有嫂子跳弹的道理。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家里却是鸡犬不宁。没办法,父亲请了队里能说会道的开了家庭会议。父亲问嫂子:你觉得这家里哪个是你的,你拿走。嫂子自然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才消停了一时。

父亲的固执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在那个年代革命的不只是土地的经营问题,父亲终于做出个断腕的举动,让哥嫂分锅另灶。而他自己的思想却深深地跌入了低谷,人也一天天的消极起来。在他的意识里分家就是一个家庭的崩溃,一个规则的消失。从此以后,养儿防老的失望情绪笼罩着他不能自拔。

当然,父亲也不是个轻易就被打倒的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春雷再一次让他青春焕发,来不及悲叹、也来不及颓废,他遭遇了新的阵痛和希望。为了温饱的好日子延续,两个妹妹相继辍学在责任田里助他一臂之力,而我仍旧背起书包流浪校园,似乎无人也无暇过问你的梦是否精彩,尤其父亲几乎忙碌于他那一代人的梦想。我常想,如果那时候我执意中断学业,去帮助父亲侍弄责任田,父亲是不会不同意的,因为过够了忍饥挨饿日子的中国农民哪个还不希望在农耕的田园里添丁加力呢,而哪个父亲能有远见地宁可遭受身体之苦而放任他无望的儿子去学堂里呢。

那个特殊的时期,加之我们特殊的家境和我木纳愚钝 ,也不知道父亲对我心存多大希望!幸亏我独醉心学习,庄子上知道底里的人都夸我学习认真。我也多么希望父亲对我的学习有着明确的只言片语啊!在我的印象里,他说得最多的就一句话:养儿不要夸,等到当了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给我听的。父亲,您的夸奖就那么值钱吗?给孩子一个自信岂不更好吗?吝啬的父亲,你!你的天空阳光不多,我成长的日子里找不到自己,找不到方向。

父亲留给我的另一个印象就是不谙俗务。1984年我高考预选落榜。独立在家几乎不言不语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熬了整整一个礼拜,父亲的他竟然没有发现儿子有什么不对之处成天忙碌于他的责任田。当求助的雪片飞落到校领导办公桌上,补选以后高考成绩震撼了他心的时候,父亲终于拉着我穿行于城里学校领导这一间那一间屋子,奔走于城里亲戚家时,我才明白,他对知识有着无尚的尊崇。

父亲,您今虽长眠于深深的底下,大概不会怪儿子说你的不是吧。1982年秋季开学,我无钱交报名费硬着头皮向你要,令我想不通的是,你说没钱,并且给从来不善言辞的我支招,让我到临村你朋友家去“讨债”。还有,1983春天年我上高中二年级,书费涨到了20元,问你讨你说没有就再无下句,害得我在家呆足了十天难熬的日子。

最让我这辈子都不会对小商小贩有好印象的就是一个暑假里,你让我骑自行车去距家三十公里的凉州城里賣蒜,他们算计好了让我低价賣出蒜,又设计偷走了装蒜的塑料袋,着实让我尝遍了各种滋味,回家给你报告,你还是没有一句心疼儿子的话,并且嫌我无能。我挚爱的父亲,阳光是每个生命不可缺少的成分,让一个生命总在灰暗的天空下能成就什么吗?父亲,倘若你尚健在,我要说,你对我教育方式是不是拿捏得不够太好啊!


如今,我身为人师,不能不说出我的认知,纵然是不被人认可。溺爱固然不好,可爱的方式如果不妥,依然结不出理想的果实。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父亲在世时,他绝然没有想到,儿子最怀念他的,是他独到的驾马养马经验和与它们打交道的故事。谁家的牲口难产了,请父亲去处置,谁家的牲口要賣了或者买个牲口,都要请父亲去相断把脉,什么年龄啦,毛色啦,品种啦,说的对方不住地点头。生产队里有些人不会调教刺头牲口,大多都把牲口当牲口,强行镇压让其老实,这样调教下牲口哪能为其所用。队长只能请父亲去驯服。父亲说,牲口也是有灵性的,只有为懂驾的服务,所以,在我们小地方,父亲也算得上相马专家了。


他一说起马,最感动的故事就来了。“我一辈子了没遇到这么厉害的马。你知道的,那年你也派去窑街矿务局给队里创收啊!你说,眼看这次卧倒在辕里再也起不来了,我也只好摇鞭尽力了,只见那老辕马冲天长嘶,嚯地站起来哗一下跑去。那个危险,如果跌下崖去,车毁马亡,这辈子都经了。那年如果折腾了,如何给队里交代,你说。”


说到此处,父亲的故事戛然而止,老辕马的形象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再后来,父亲再也没有讲起过那个关于老辕马的故事,再也没去给队里父亲给创收的机会,老辕马得到了最高的待遇,静静地站在槽前颐享天年。


1979初春,老辕马被武威酒厂买走了,父亲为老辕马送行时,竟擦不干眼泪。有一年,我在北关东路的一所学校里读书学习,每天清晨出去跑步,常常见到父亲的爱马。只见老辕马拉着一辆送酒糟的车自东向西而去。“哒哒”地蹄声一遍遍叩响在我的心。良马啊!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父亲,我以诗圣的诗慰藉您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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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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