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带着孩子一如既往在楼下草坪上玩耍。
突然看到,我们隔壁幢在搬运东西,孩子们很好奇,就蜂拥到楼道里。
这时候,我看到一位熟悉的邻居坐在那里,她看起来脸色很差,厚实的镜片后面,似有眼泪在翻动。
她的孙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然天真地在一边和我孩子玩闹。
我轻声问她:“这是要搬家了?”
她想说什么,又稍微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吐出几个字:“嗯嗯,我们在别处租了房子,今天搬过去,这边房子卖掉了。”
我一愣,平常孩子们都在一块儿,也没听到她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要搬走了。
“哎,儿子不争气,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卖掉房子,怕是以后要死在出租房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感觉很难过。她们是本地居民,老房子拆迁以后,分到了这套房。孩子结婚以后,儿媳在市区上班,儿子在另外一个县城工作,孩子丢给他们照顾,这一带就是七年。
儿媳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孩子,但我们很少看到她的儿子回来。
其实,这对老人,有退休金,两人加起来也有五六千,再加上丈夫在幼儿园烧饭,有额外的钱,生活还是不错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搬下来的家具,非常破旧,没有一样东西是新的。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儿女争气,就是最大的福气。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连家都没了,老人心里的痛,是我们不能体会的。
养儿防老,在现代社会,我觉得有时候是一个笑话。养儿流浪,才是真的。
前几天,我闲来无事,坐着公交车,在市里转了一圈。转车的过程中,碰到一个老太太,讲宁波话。因为我是余姚人,虽然我宁波话不会说,但她表达的意思,我基本能够领会。
她看起来着急,不停地滑动自己的手机。过了一会儿,转过头,轻声问我:“小阿妹,侬帮我看看这条信息,好吗?我眼睛看不清楚。”
我把她手机拿过来,然后把信息念给她听。
大概意思是某个单位招聘保洁员,如有需要,请联系下方号码。
她看起来很高兴,然后说:“小阿妹,侬帮我看看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直接帮她拨通了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她:“电话帮你拨通了,可以直接跟她聊。”
她照常用宁波话跟电话那头的招聘人员聊天:“我想问问,你们那里是不是招保洁?”
对方问她:“你年龄多大?”
她提高音量回答:“我年纪是有点大,今年67了,但看起来还是年轻的,我能来试试吗?”
很快,对方挂断了电话,然后她转过来,尴尬地看了我一眼。
车子还没有来,我们沉默地坐在站台上等车。她说:“谢谢侬,小阿妹,我也是没办法,儿子这几年赌博,欠了很多钱,现在房子也抵押了,依然有亲戚上门要债,所以想找一个活。”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跟她对话。
这时候,车子终于来了,我朝她笑了笑,然后挥手和她说再见。
她仍然在热浪滚滚的街头,翘首望着那一辆没有到来的公交车。
到了这个年纪,体力和精力,显然已经跟不上了。大部分老人拿着退休工资,唱歌、跳舞,安然地过日子。但也有一部分老人,却破产了。
成年子女生活过得糟糕,老年的父母往往也会被拖下水。
卖了房子,卖了田地,用自己可怜的退休工资,养着孩子一家,心底的苦没处说。不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谁说老年就不再焦虑,他们的焦虑,有时候比年轻人更多。
有一段时间,丈夫问我这样一个问题:“等到老了,你跟我回老家,我们种满园子的瓜果蔬菜,还要种你喜欢吃的樱桃,你说好不好?”
我怂他一句:“前提是,你孩子优秀到不需要啃老。”
他嘿嘿一笑:“你对孩子这么没信心?”
我嘲弄说:“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什么东西都说不准。”
每个人都想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家庭和睦,子女孝顺,儿孙满堂,但很多时候,这样的设想,也只是空想。
现在年轻人超前消费,房贷、车贷,不啃老的很少。其实,老人也是愿意自己子女啃的,只要不是啃的太过分。
但真正被孩子逼到卖房、卖地,心里总有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父母和子女之间,相遇是一种缘分,也有一种宿命的味道,父母为孩子付出,无怨无悔,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不应该有幸福的晚年。
他们也无数次渴望,家里和睦,热热闹闹,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但现实却把他们无情击倒。
老年破产,是从不争气的子女开始的。希望,看到这篇文的子女,能够好好反省自己的生活,让老人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页面更新:2024-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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