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漫谈｜李文娟：指典列国之二——​不到黄泉不相见

指典列国之二

不到黄泉不相见

李文娟

人物：

郑庄公、姜氏、颍考叔

事件：

郑庄公是郑国的第三任国君，姓姬，名寤（wù）生。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原来，他是母亲姜氏在睡梦中生下的，醒来时才发现；寤是睡醒的意思，所以叫寤生，但姜氏因此受到了惊吓，对这个儿子始终有些不喜欢。

姜氏第二个儿子叫段，生得一表人才，俊美非凡，姜氏几乎将所有的疼爱和期望都放在了段的身上，甚至让国君郑武公立段为世子，郑武公没有答应，依然立长子寤生为世子。

后来，寤生即位，为郑庄公。姜氏闷闷不乐，到庄公面前为段讨要封地，要庄公把京城(京：地名，故城在今河南荥xíng阳东南）给段作为封地。京城地广人稠，城墙高大坚固，如果把这个地方给了段，是有隐患的，但郑庄公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只好答应。

段去了京城后，不仅要求周边地方官听从自己的命令，还不断扩大地盘，又私下锻造兵器，屯积粮草，招兵买马，有取代庄公的意图，姜氏还默许可以作为段的内应。大臣们纷纷劝郑庄公及早行动打压段，拖延下去任其壮大实力就不好处置了。庄公却不慌不忙，他有自己的想法，一是母亲姜氏时刻维护着段，二是段谋逆的行为还没有充分暴露，所以讨伐段的时机尚未成熟，他说：“你们就等着瞧吧，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出处。

终于，段在母亲姜氏的支持下，决心进军国都夺位。郑庄公探听到段起兵的日期后，再也没有犹豫，果断出兵进攻京城，京城的百姓听说段要谋反，纷纷离开京城，不愿跟随段。京城很快被攻破，段只好一逃再逃，最后自杀于共城。

郑庄公回到都城后，想起母亲姜氏一向偏爱段，又纵容段与自己为敌，实在是很伤心，就将姜氏迁到宫外居住，并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古时称人死后居住的地方为黄泉，郑庄公这样说，是决心与母亲老死不相见了。

可是没多久，庄公就后悔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啊，弟弟已不在了，母亲也不能相见，亲人的疏远，亲情的缺失让他倍感凄清孤独，但他又不好意思自食其言。

郑国大夫颍考叔是出名的孝子，他听说此事后，就有心帮庄公解除心结。他借献礼之机来见庄公，庄公赏他一起用餐，他吃饭时独独留下肉不吃。庄公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考叔说自己的母亲没吃过这么好的肉，他要带回去给母亲吃。后人称这段故事为“考叔舍肉”。

庄公听了不由触动心事，就把自己立誓与母亲“不到黄泉不相见”的事如实相告。颍考叔立刻献上了“掘地见母”的妙计：挖一条很深的隧道，一直挖到冒出泉水，然后庄公和母亲在隧道中相见，这样就等于是在有黄泉的地方见到母亲，不算违背誓言。

庄公听了豁然开朗，果真挖了一条隧道，在冒出泉水的地方修建居室，又派人将母亲接来，母子二人终于尽弃前嫌，抱头相拥。郑庄公得偿所愿，从此也更加器重颍考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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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庄公因为弟弟谋反而起兵讨伐，最终平定内患，这一点无可厚非。但后人评价说，庄公明知道弟弟的行为不端，却不加以劝阻教导，任其肆意妄为，最终走上叛逆之路，他们认为庄公有故意养成段的罪恶之嫌。不过也有人认为，段从小倍受母亲溺爱，有恃无恐，得寸进尺，取代庄公成为国君的想法已根深蒂固，怕是一次两次的劝诫无法阻止的，兄弟相争的局面在所难免，郑庄公欲擒故纵是无奈之举。

从郑庄公处理内乱的镇定自若和运筹帷幄（yùn chóu wéi wò）中可以看出，他是春秋初期众多诸侯中一位很有能力的国君，他在位期间，攘（rǎng）外安内，重农兴商，人们生活殷实安定，国力不断增强，因此郑庄公有春秋初期“三小霸”之称，另两位是齐僖公和楚武王。

另外，颍考叔帮助庄公与母亲和好如初的善举被后人称颂，人们都说一个真正的孝子所具有的美好品德，是极具感染力的，使人内心向善、达观宽容、精神明亮。

在中国古代，有很多动人的孝敬父母的故事，如春秋时鲁国的仲由“百里负米”、闵损“芦衣顺母”，汉文帝刘恒为母亲试尝汤药等。

三国时“陆绩怀橘”是一则和“考叔舍肉”很相似的孝母故事。陆绩是三国时期的吴国人，他的父亲陆康曾经担任庐州太守并与袁术（东汉末年扬州军阀，割据群雄之一）有往来。陆绩六岁时随父亲去九江拜见袁术，袁术拿出甜橘招待他们，陆绩将分到的三只橘子藏在了怀中。

临走时，陆绩同父亲向袁术拜别，橘子从怀里掉落在地上。袁术笑着说：“陆郎，你到别人家做客，怀里怎么还藏着主人家的橘子?”

陆绩回答道：“这么好的橘子，我想要留给母亲吃。”袁术听了非常惊奇，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知道疼爱母亲。

袁术说:"陆绩这么小就知道孝敬，长大后一定会成才。”

少年成名的陆绩一身正气，秉性刚直；成年后的他勤习修身治国之道，心系百姓疾苦，又博学多识，精通天文历法，他的高洁操守和远见卓识深受后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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