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你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暗而密闭的空间里,你手脚试着动了动,四周逼仄,不容侧身。眼睛上方,明灭着淡雾似的绿光,是倒计氧气的钟。
你很清楚,挣扎或呼喊只会增加空间的局促,加快计时的进度,你平静了下来,只有在局面完全不可控和完全可控时人才会有的平静。
你想着父母妻儿现在如何,今后该如何;资产的处置会如何;中意的情人将如何;接替自己职位的是何人,……如何。
绿光加快了闪烁,你长叹了口气,停下了对那已不为你左右的人事的思虑 。开始想那整个人生,它戏剧地开始,戏剧地落幕,幕后卸去了一切的角色,你不再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女的父亲、情人的情人、朋友的朋友、下属的上级,总之,你不在了,你就不再是你,永久不再是。每个人都是似一个“场”,这“场”像漫天柳絮一样飘着你一生的所思、所言、所行,它们交织、碰撞、消解、增强,因缘着你的时空的际遇,再交织……,每日又每日的400万个念头产生的力约束着这个场,使你只可能是你,只可能着你的下一步。
你想着,你不在了场,他们对你的记忆,像一杯热水,归于冷寂。
计时消失了,你在光中,或者你就是一束光,你诧异如此的轻,轻得一刹便全息了往生,往生的每一念、每一历经。
你一觉醒来,再次见时,父母如此的年迈、妻子如此的光彩、孩子如此的活泼、情人如此的默契、朋友如此义气。
你,像一杯,得以负熵而热的水。
页面更新: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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