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作弊

进考场前的一分钟，张华挂断了爸爸的电话，顺手把手机放进了衣兜里。这件衣服是怕考场里空调风吹御寒用的，但现在外面气温正高，所以并没有穿在身上。

某校第20场考场门前考生们排队陆续进场。

张华怎能体会不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呢？跟天下父母一样，爸爸妈妈望女成凤，对张华倾注了大量心血，光数学一对一辅导就报了三个。可是自己脑子不开窍啊，钱花了分数不见长。要不是后来耍了一点手段，把一百分的数学试卷递到了父亲手中，才骗过了父亲，不然父亲肯定要再报一个一对一的。

“这位考生，你是20场的吗？”

听见有人叫，张华才回过神来：“是，是！”

她看到门前已没几个人了，急匆匆走上前。

下午这场数学是她的弱项，张华打定主意，一定要考好，不然怎么向父亲交代？各科一对一辅导的费用花去了家中大半积蓄啊。

轮到她过安检了，“举起双手，转身！”

她一一照做了，虽然还没正式开考，张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监考老师看到她额头沁出的汗珠，以为她太紧张了，就嘱咐她快进考场，平定一下心绪。

21号座位就在第一排，正是空调风吹着的地方。呼呼的冷风携带着白气，肆无忌惮随着出风口摆动。张华才想起手中的衣服，赶紧扯开，披在身上。

衣服有些重，那是多了个手机的缘故。张华这才发现无意中把手机带进来了。广播里开始播放考试须知。“带手机进考场是严重违纪，要不要交出去？”

张华瞥了一眼前台，发现两位老师并没有注意自己。主考是一位中年男老师，慈眉善目，显得和蔼可亲。另一位监考老师，是位女性，眉眼间透着严厉，她正在分发草稿纸。

高考形同于国考，是无比庄严的，违纪的后果这谁都清楚，不但要取消全部科目成绩，还有可能获罪啊。张华想，还是交出去吧，反正信号也是要屏蔽的。

她把手机盖在草稿纸下，摁了一下开机键，屏幕亮了。她迅速翻开草稿纸，5g信号显示饱满，这令张华吃了一惊。

爸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闺女啊，这场数学要好好发挥，就像那张100分试卷一样啊！”

这无疑刺痛了张华的心，那张试卷可是自己偷偷从手机上搜的，哪里是辅导的结果呢？

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他们保持了上午第一场的自信，丝毫没有对任何一个考生产生怀疑。

老师发完试卷后各就各位。“现在开始答题！”广播里发出答题信号。

现在交出去也晚了，带违禁物品进考场已成既定事实，只要不被老师发现，就不会出问题。张华这样想的时候又过去了几分钟。

她开始按老师说的策略开始答题，先答会的，把能捞到的分捞到手，然后再解决难题。

两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各司其职，用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全场。

张华几次用余光瞄向主考老师，始终未与老师的目光相接。她的位置太过靠前，也许是老师认为没有谁胆子大到可以在眼皮底下做动作，也许是老师觉得这一考场的考生上午第一场都挺守规矩。总之，张华感觉到第一排并非老师审视的重点。

张华很快做完会做的题，开始把试卷翻来覆去。她的思维在做题里陷着的时候，早已把手机抛在九霄云外，可是现在脑子卡壳了。

她算了算，一共才做了50分的题，就算全对也才50分，距离向父亲承诺的100分还差一半呢！

张华越想越着急，她恨不得把头发薅下来。这又有什么用呢？没做的题一个也没少。

空调的冷风与张华内心的焦躁丝毫不起作用，她额头的汗珠更多了，但是身体上还是有点发寒。

前几排的学生，大概跟张华差不多吧，只剩下不会的题了，开始蠢蠢欲动。

张华把头向左边扭扭，再向右边扭扭，旁边没有自己认识的同学。就算认识也没用啊，张华发现，自己不会的题，他们也空白着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除了望卷兴叹，张华一筹莫展。

她摸到了盖在草稿纸下面的手机。

搜一搜试试吧，老师没有注意前排，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万一被发现，那就会取消全科成绩，代价太高了，会把爸爸气疯的。

就像模拟考试一样，把手机垫在草稿纸下面，拿起草稿纸，老师怎么会看出来呢？老师自始至终没有往这里瞟过一眼。

爸爸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上报的分数，额头锁成婴儿拳头。这一幕像针，扎的张华心疼。

张华不再犹豫，右手折起草稿纸，左手迅速按了拍照键。草稿纸平铺在桌面上，一切又回复了原样。老师还在聚精会神地瞄着中后场。

小猿搜题回复了，此题没有答案。动作白做了。

教室里试卷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嗨，此乃天意，算了吧，能做几道算几道吧！

会不会有人工服务呢？不尝试怎么知道？

张华按通了客服电话。

没有回复。

还没有回复。

张华彻底失望了。

“考试时间到，请大家停止答题。”

学生们都起身站立。老师开始收试卷。

张华把手机还揣在原来的衣兜里。她做得挺隐蔽，没有人注意到她，但等老师来收试卷的时候，她仍感觉后背汗水岑岑。

没听清老师是怎么宣布可以退场的。张华随着人流，涌出教室。迅速逃离，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搜题没有答案，转人工没有回复，带手机进考场挺失败的，张华觉得。虽说无意，但事实已是违纪。所幸，没有人发现。

校门口，张华正在搜寻着人群里爸爸的身影。手机振动起来。

是学校座机电话，张华接了：请问你是这个号码的机主吗？你是不是往小猿搜题上传题了？

听到这些，张华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