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纪录片的时候开了几分钟弹幕,其中有一条瞬间戳中了内心,最近几天脑子里总会突然冒出来那句话:还好我生在江浙沪。
见到这几个字,猛然地难受,很快便由难受转成了羡慕:也想有双不曾经历甚至没见过破败与不堪的眼睛。
片子是《人生第一次》,在「进城打工」一集着重讲述了33岁的王银花为改善生活决定走出大山,去上海打工。
我不能确保那条弹幕被解读得完全正确,毕竟不是发出者,但暂且就这样理解吧,因为同样的声音总是存在。
江浙沪,北深广,无论哪里,总有人住在黑暗的角落。
2。
王银花在养老院工作显得无所适从,沟通障碍,记不住名字,没弄清病症,她不断念叨这些混乱的信息,说:“只要能挣钱,我都吃得了苦。”
但有的钱,却不是吃苦就能挣来的。
镜头落在她写有床号和对应情况的纸上,很漂亮的字,那一刻浮现出的是十多年前教妈妈写自己名字的场景。
三个字,二十六画,她叹气了多次,为什么没有取个稍微简单的名。那时的我没能明白更多,以为教她写会了名字,赚钱就变得容易些。
九岁正式开始了留守儿童角色,只有我们懂得,「遗憾」这个词没办法接在「弥补」后面,哪怕再体贴的大人和懂事的孩子。
妈妈第一次进城务工也是去的上海,我从没问过他们具体做什么工作,也不猜想如果有时候爸爸没在身边,她如何出门,再准确找到回去的路。
前些年春节,她回家会带杯装的香飘飘奶茶,以及逼真的玫瑰花束,我实在不知道在那水泄不通的绿皮火车里,她怎样做到包装完好。
我还是残忍地告诉了她,这些其实在老家也能买到。
3。
我终究将邻里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扮演得很彻底,学习成绩挺好。
而上了大学才真正知道,原来以前在做不完的农活时安慰自己“大家的生活都这样吧”,是多单纯啊。那时的我当真以为,全世界小孩都过着类似的日常,就像弹幕里那句“还好我生在江浙沪”。
专业原因,老师们有分享不少教育类纪录片,全班一起看过两次,我忘记了名字,只记得关于农村留守儿童教育的诸多画面出现时,能听到周围同学为之落泪。
平静的样子多少看着不太合群,我们明明坐在同一间教室,却好像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心里暗自较劲,我们以前的学校远不如影片中的样子,我们不曾为农民工子女异地高考发愁,因为没条件接过去上学。
暴露在镜头前,至少是被看见了,这份力量很重要,而那些依然处在角落里相信世界就是自己眼前样子的人,阳光只是偶尔倾斜过去。
是真的有人以为在上海去厕所要收五块钱。
是真的有人从未走过不沾泥土的道路。
是真的有人一辈子没出过大山。
他们的苦难是常态,因为难以跨越的沟壑,让彼此无法看到对方的生活。
毕竟也是真的有人觉得江浙沪就意味着全体富足。
4。
大二那年爸妈离开了上海,因为厂子倒闭,老板跑路,继而转战钢筋水泥混凝土构成的工地,我不知道妈妈辛苦学写的名字是否还能派上用场。
因为工地的不确定性,会在不同城市流转,一线三线,南方北方,即便身在其中,他们也许并没去看过璀璨灯火,繁荣夜景。
离开新疆的时候,她说太阳照在雪上,晃得眼睛疼,因为那里只有空旷的荒草地,而她也没有见到美丽的柔和的雪国。
她不再带奶茶回家,我也陆续看过很多城市的风光,千姿百态。
偶尔会想,那些以为全世界小孩都做着农活长大的孩子,和看到的江浙沪只有富足的眼睛,都还有被保护着。
到最后,愿你历遍山河,仍觉人间值得。
“推开世界的门,你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
“推开世界的门,你是站在门外最孤单的人。”
页面更新:2024-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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