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一湖北少女空拳打死金钱豹，晚年怒道：我就不该打那个豹

武松打虎我们只在小说里看过，现实中有一个奇女子在危难时刻豹口救人，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金钱豹。一个19岁的少女有这样的身手和英雄气概，让我们觉得与武松相比她更无畏。

武松打虎，还有一根哨棒助威，八大碗白酒壮胆，更有那武都头高强的武艺。再说，这还是小说里写的，谁知道施耐庵给他增加了多少浪漫色彩呢？豹虽然没有虎凶猛，但打死它的是一位姑娘，而且是赤手空拳，为救别人，真人真事。

让我们走近46年前那段真实的往事。

陈传香是神农架林区宋罗乡人，出生于1956年。虽然家里比较穷，经常缺米少油，但神农架的茫茫林海赋予了她健壮的身体。

1975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日，陈传香随生产队社员们在靠近神农架燕子垭的桂竹园村后的一个山头刨洋芋，春夏携手之际，神农架群山竞秀，万木争荣，百花吐艳，生机勃勃。

上午9点多钟，生产队长的爱人李守芝在一个背阴沟树林里突然看到不远处，一只金钱豹正凶猛地扑向一只山羊，惊吓之余，她大喊一声：“老巴子来了！”一边惊慌失措地喊叫，一边快速奔跑寻求躲避。在地里干活的男女老少听见李守芝的呼叫后，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从树林里窜出一只七尺多长的金钱豹，正在撕咬追一只小羊。大家都魂惊胆落，一个个四散逃命。

“老巴子”见状，跃起一人多高，朝人群扑来，农妇柯正玉被金钱豹打倒在地。“老巴子”两个前爪紧紧抓住她的右前胸和左上臂，张开血盆大口，直朝柯正玉的头部咬去。就在这危急时刻，陈传香想也没想，就本能地从“老巴子”侧面扑过去，一下子骑到“老巴子”腰背上，趁豹子昂头怒视她时，竭尽全力，用左手一把抓住豹子的耳朵和腮部，右胳膊顺势勒住它的脖子，把豹子的头向右上方扭了个九十度，迫使豹子仰着头，有口伤不着柯正玉。

这时，豹子大怒，嘴里呼呼地吐着热腥气，用铁鞭似的尾巴，猛击陈传香的腰部，接着又连吼数声，猛跳几下，企图甩掉她。陈传香双手不松，两脚用力蹬地，随着豹子的挣扎，两脚在地上划出两道4尺多长的脚印。

这时，她猛然想起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豹子是铜头铁尾，麻杆腰，陈传香两脚死死夹住它的肚子，坐在豹子背上猛蹲三下，只听到豹子脊梁骨咔擦一声，豹子的脊梁骨被折断了，它的两只前爪腾了起来，后两条腿已不能动弹。全身无力地乱抖着。紧接着陈传香又紧紧地卡住豹子的喉管，迫使它喘不过气来，张开大嘴，吐着白沫和鲜血，尾巴像扫帚一样乱扫着。

陈传香打死的那只“老巴子”约重80公斤，身子和尾巴加起来足足有7.6尺长约2.53米。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死豹拖了回去，便对它动起刀来。肉，分给众乡亲吃了，皮，由陈传香家给卖了。事情过去了，大家依旧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两个多月后，有人把这件事写成稿子寄到了新闻单位，被报纸登了出来。6月中旬，新华社向全国发了新闻稿。这件事的新闻价值终于被发掘了出来。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全国大地。

报纸上一登，立即引起了陈传香所在的省、地及林区各级领导的重视。

19岁的陈传香豹口救人，壮丽的人生瞬间从此定格，“打豹英雄”名扬天下。

省妇联、团省委也联合发出通知：“号召全省妇女、共青团员和青年向她学习”。经省政府建议，全国第四届妇女代表大会筹备委员会正式批准陈传香同志为省出席全国第四届妇女代表大会的代表。

陈传香被接到了林区所在地，由妇联专人陪着她，扫盲识字。各级领导经常接见她，看望鼓励她；陈传香还经常坐小车出席省、地的许多会议并做报告。开始时，林区及家乡都敲锣打鼓的夹道迎送。毛主席逝世后，她作为省里的代表，到北京瞻仰了遗容。

从1975年6月到1978年9月，这是陈传香名声大震的三年。

人们在陈传香打猎豹这件事上，“过量开采”。

有关方面认为：陈传香是“省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又一先进典型”。要求陈传香“发扬反潮流的革命精神”，“打不尽豺狼，永不松懈”。
还要求她“把上级的鼓励，同志们的赞扬，化为继续革命的强大动力”。
典型拔得太高了就像拔苗助长，陈传香内心非常不适应。

典型树立起来之后，人们对她的要求也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典型嘛，就跟一般人不同，怎么能容忍他们身上也有常人的缺点呢？

有一次，陈传香到地区所在地开会，军分区派一名干事到车站接她。他们认识后，这个干事在开会期间帮她学过文化。于是，有人传了，他们在搞恋爱。领导出于对典型人物的爱护，狠狠地训了她一顿。

同荣誉一起向陈传香袭来的，还有各种非议。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打死一只豹吗？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陈传香打豹是逼出来的，她不打死豹，还不被豹吃掉”
“真没想到，陈家祖坟冒青烟了”
“那只豹子是病豹，要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可不是对手”

“那只豹子给饿瘫了，否则不会那么老实地让她打”

陈传香大哭一场，自叹道：“我真不该变名人，变成名人有罪啊！”

正当陈传香困扰在荣誉与是非当中时，她的爱情也来到了。

1979年冬的一天下午，她扛着锄头从地里干活回家，路过邻居大妈家门口时，大妈招手让她到家里坐一会儿。陈传香就放下锄头进了大妈家门。此时，天已擦黑，她看到一个小伙正在点煤油灯，一个大姑娘家，见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看到父母都在大妈家，陈传香打消了心中顾虑。她在帮忙大妈做晚饭时察觉到小伙儿干活挺勤快。晚饭后，大妈问陈传香对他印象怎样。她涨红了脸，点了点头。这个小伙子就是郭道金，他和陈传香同岁。当时，郭道金家住红坪镇高坪村，在家干农活。

1980年，事隔打死豹子5年后，有关部门为陈传香办了招工手续。由于陈传香没读多少书，到神农架红坪林场柏杉园林业队当养路工人。这年，郭道金招工到了盘水供销社。

1981年，两人喜结良缘，于1983年腊月生下一女孩，名叫郭梅。1984年，郭道金从盘水供销社调到红坪林场，陈传香和郭道金一起搬到红坪居住。陈传香生小孩遭遇大难后就长期贫血，体重从当年打豹时的70公斤下降到50公斤。1988年3月，陈传香调到林区林业局打扫卫生，全家跟着搬到了松柏镇。不久，郭道金也调到了松柏的一家电站工作。2001年，她患了脑血栓，引起半身麻木。虽经多方治疗，效果仍不理想。右手拿不了筷子，只好改用左手。切菜、炒菜、做饭、拿东西，右手只能起个辅助作用。右腿，右脚走路都没劲。已干不了体力活的陈传香找到林业局领导请求退休，一个星期后退休手续就办下来了。46岁的她从这年起就一直退休在家，政府对她颇为照顾，每月退休金700元。

2004年，时隔30年后她接受记者的采访时反复说，要是搁在现在，她不会打死豹子，一来豹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二来打不死豹子，豹子会把人吃掉，太可怕了！

她接着说：

“当初我就不该打那只豹。豹把别人吃了，找不到我。又不是我把豹叫来的，也不是我把人送到豹嘴里的。那样，我虽然穷一些，但能过太平日子。现在我就后悔，真不该打那只豹。因此，所有的奖状、照片，只要是跟打豹有关的，我都撕了，烧了。”

陈传香打死豹子的能力难得，更可贵的是她的勇气，心里的一股正气战胜了危险，临危不惧的精神少有。她奋力救人，并不图所报，可是此刻为什么她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呢？可见英雄的荣誉给她带来的更多的是苦恼。

“自从打豹以后，来采访的记者一直没有间断过。老来问，老是那么点东西，也真不耐烦了。后来我心情不好，特别是有病以后，身体难受，屋里也乱，怕招待不好，一般情况下，也真不太愿意接待记者了。“有些所谓记者，来采访时不通过上级组织，直接到家里找。而且见面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举起相机就咔擦，我洗脸时他们照，干活时也照，不管你穿什么衣服，什么打扮。他们采访走了，照相走了，也看不见文章、照片发表，真不知想干什么。

“还有一些人，说是来采访我，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拿我看稀奇，就像看野人一样。有一次，来了男男女女一大帮，还带着小孩，追着找我，见面也照相。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你到动物园还得花几角钱呢。你说恼火不恼火。”

2008年 8月 23日，陈传香在去湖北省兴山县求医途中病逝，走完了52岁的人生道路。

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赤手空拳打死一只凶豹，确定是闻所未闻，具有很强的报道价值。可一些人硬是要在这条新闻上涂抹上一层令人眩目的色彩，悖情悖理的描写，难免让当事人都感到虚假。

发现典型之后，乱拉因果，此时，说她是这个“运动”中涌现出来的；彼时，又说她是那个“形势”造就的。那个组织又说是他们培养的，各方伸手，众人皆有功，一个典型往往变成百树之花的共同“硕果”。

正如鲁迅先生早就指出的那样，把英雄说得“好像活神仙一样，于是我们的地上的青年们失望了，离开了。”(《花边文学·骂杀与捧杀》)

真实，才可信，才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