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大”字当头话“六一”

作者：冰山雪峰

六一儿童节飘然而至，又飘然而过，很多人在怀念曾经的儿时和青春少年，美文一篇又一篇。我也想怀念一番，可是其中的苦涩却总是多于甜蜜。

我们这帮五零后的人，过去俗称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可是国家四九年解放，五零后赶上的正是国家刚开始建设时的贫穷落后，急于发展的“共产风”，还有三年自然灾害，接着就是“史无前例的文革”。就算是很幸福，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你能幸福到哪里去？

我们这拨人从记事起就是接受革命的红色教育，从满脑袋豆蔻的时候，就基本上把逻辑思维搞得不逻辑了，不怎么会用常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有事没事总喜欢爬到高屋上建瓴一下大问题，特自觉自愿的往小胸膛里塞一些恢弘的抱负和理想。什么“全人类无产者”啦、什么“世界上五分之四的劳苦大众”啦，越是大的没有边际的问题越是爱忽悠，就像患了“大词癖”病症，一有空就放眼一下天下的壮怀激烈，俨然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天天炸着毛乱嚎。

马克思主义哲学（看了没有，还得把最高理论搬出来，习惯了）最讲究唯物主义，因果关系学的也很透彻，按照这个伟大理论，因果关系总是脉脉有承的。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速，随着成年成家，油盐酱醋茶成就为了生活的中心，没有心思再去关心那些“世界上五分之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鸟人，更不再去幻想为了全人类的解放去牺牲在某个古里古怪的无名高地，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大”架子却一脉相承，放不下来，很难把自己归到普通人的行列里。老在惦记着将来回首往事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或者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于是，不停的逼迫自己往壮丽或者听起来壮丽的事业上前行。于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这拨人，又赶上改革开放的转型时期，多数人没学历，没知识，还没能力，你想啊，都是当年伟大领袖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的生力军，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停薪留职者有之、辞职者有之、被迫下岗买菜者有之、大街上穿着小黄衣服打扫卫生者有之、站在某小区门口看大门者有之、最后靠吃国家救济者也有之，消停不下来，完全消停不下来了。呵呵，实际也没法消停下来，没有了大的理想，小理想吃饭是必须的吧？唉！了解我们的说我们是上进、是辛苦，不了解我们的说我们是神经、是无能，有苦难言，难言有苦。几乎一生从动乱开始到接近黄昏一路迤俪而来，蜿蜒至今。

细细说起来，生活待我们也算不薄，至少没有像对待那些诗人一样“欺骗”或者“背叛”的行为，总体来说，生活与我，该给的给，该有的有，够的上低眉顺眼的小贤惠。可是我们，由于心里“大”字一直做祟，每每把举案齐眉的小蛾娘当做人老珠暗的黄脸婆，像破鞋子一样丢掉，义无返顾的另结新欢。这时候，“壮丽的事业”就像圣诞老人的袜子，总有不尽的理由拿出来。如果保尔柯察金大叔泉下有知，看到我把他老人家“壮丽的事业”当做承揽一切的筐子，也该悔不当初吧？

辗转与漂泊，残羹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一转眼，几十年的光阴就像白马一样跑掉了。细数下来，得失竟是不易结算。不管是做了高官的，不管是做了大款的，不管是做了保安的，不管是做了穷光蛋的。统统失去了包括和日渐垂暮的父母相伴的时光，包括孩儿的第一次开学典礼。

回过神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老了，父母更老了。想起了朱自清的父亲写给他的一句话：“举箸提笔，多有不便……”。父亲们，有的已经苍老的很安静了，有的则已经作古。

突然就想起一些很美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若待在一个地方，会不会也很滋润？一个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我们这拨人的很多人是不可能知道明确答案了，不知道答案的东西，总是美的，对于这些人来说，尤其美。

一个“大”字就像一幅厚厚的窗帘，遮住了许许多多的细节……你瞧瞧我们这半生过的，都找不到感觉了，不知道这些细节溶进生命历程的皱褶里后，在记忆里是怎样绽放。欠的课实在太多了，对于我们来说，就像跨马弛过草原的骑手，在草原的另一端，下马垂鞭，等着哪些慢慢走过来的游人，追问草原的景致。想起那句古老的谚语：太阳不赶，也会下山，光阴不耽搁，也会过去。

从小就“大”字当头，本想干番大事业，惊天动地一把，可是，大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大起来。

现在还想继续“大”，俺“大”的是要牵着生活的手，好好端详属于我们的生活小可人儿，给自己一个平和的心态，安安稳稳过好余生，看好孙辈，享受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