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些曾经的岁月（十）

《红薯，留给我的记忆》

记不清了，那是那一年，多大的时候，我只记得，能扛起一“面袋”红薯。

那个年代，红薯，几乎是主粮。

比起歉年，有红薯填饱肚子，就不挨饿了，日子，还好过些。

此刻，红薯，已经填满了我的思维空间……

——引言

深秋，田里的庄稼，收的差不多了。红薯地，成了人们关心的田，家家盼着收成好些，能多分一点是一点。

地垅上的红薯秧，被镰刀割去了，一墩墩红薯，从裂开了的缝隙里，露出红薯的模样。泥叉，是刨红薯的最佳农具，男人们端着叉子，晃着膀子，脚蹬在叉背上使着力气，等叉子全部没入了地垅，叉把子向后一摁，地垅一松开，双手用劲一端，大大小小的红薯就从地下见了天日，看到个大的红薯，人们总会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脸上带着收获的喜悦。

生产队时，人多，干活快，特别是红薯刨出来，立马就能分到家，人们期待的心情，把劲儿用在了刨红薯上，十几亩的田，没用带晚，就分到了户。

人们奔到了写着户主姓名的红薯堆，观察着运出红薯地的方向和距离。

那时候，最先进的运载工具，当是小推车了，可也只有富裕人家才置办的上。大多数家庭，还是肩挑人扛。自编的红荆条挑筐，底部呈圆状，筐兜和四根粗壮的荆条连接起来，一根扁担，两头的挑筐，装满红薯，大步流星的小伙，健步如飞的姑娘。肩扛的当然是口袋了，麻袋粗短，粗布口袋细长，壮汉子一抓口袋缨子就上了肩。

在红薯地通往村子的路上，充满喜悦的人，呼唤声，说笑声，互相打着招呼，加劲干着自家的活。劳力多的人家，分再多的红薯，也是眨眼一时就能干完，有推车的人家，往返两趟就推回家了。

我找到了自己家的那堆红薯。看着周围已经起运的人们。那一大堆呀，已经高出了我的个头，说实话，我不像其它人一样，有获得的喜悦感，而是犯起了愁。这可往返多少趟才能扛回家呀。

记得，那块地在南堤底下，是南洼离家最远的地。我低头装满了袋子，吃力的扛起了红薯，走往家的方向，高低不平的红薯地，上沿下坡的道口。面袋里的红薯，在肩头上硌得生痛，这些我还能忍受。一走一颠的路，终于让一层薄布的面袋裂开了两半，红薯在肩头落到了地上，我收拢着散开的红薯，急的眼泪直流，把两半的面袋盖在红薯上，向家中跑去。

当我向母亲大声的哭述时，惊动了刚来不几天的姥姥，她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擦着我满脸的泪。

第二天早上，不見了姥姥，离姥姥家八十多里的乡间土路，一个旧时代的小脚老人，竟然连夜赶了回去。

就在那年的深秋，姥姥让舅舅送来了手推车，还有两条姥姥亲手赶织的土布口袋。

现在想想，由于父亲在外工作，顾不得家，还小的我们，分粮，分柴，真的是太难了。我记得的这些，是稍大些的事，那么，在我们姐妹兄弟更小的日子里，最难的还是母亲吧。

光阴似箭，转眼一年。又是一个秋来到，我终于推着车带着口袋去分红薯了。那条细长的老粗布口袋，是姥姥为我量身编织的，装满红薯，我可以一个人搬到手推车上。

写于此，我仿佛看见织布机上夜以继日织口袋的姥姥……把心血和爱都给了我的姥姥。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红薯是一个家庭最主要的口粮。分到家的红薯，只留下少部分吃鲜，大部分都加工成薯片。

记得，分红薯的日子里，在深秋的夜，家家户户，都忙着切红薯，晾红薯片。加工薯片的工具叫“拨刀子”，一家人轮换着切，是歇人不歇刀，切完后，不论夜有多深，都要把薯片用扁担提到房上去，然后，一块块的摆好。站在房顶上，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的房顶，一片白花花的红薯片。人多，房少的人家，干脆在生产队的“白地”里晾晒。不过，夜里还是要自家人去守看的。

红薯粉，是白白的薯干，在石碾子上碾成的细粉，我们小时候叫它红薯面。

红薯面做的烙饼，我们叫它薄饼子，在饼上沾酱裹葱是一道饭食，还可以加工成饸饹面，盐水卤，偶尔甩进卤里的鸡蛋，全家人吃的也香香甜甜。当然，可以熥着吃，做粥吃，这都是鲜吃，那个时代的妈妈们，可是尽着法的给红薯、红薯粉变着花样。然而，久吃会生厌，我记得那时特别渴望能吃一顿纯粮做的饼子，或者是窝窝头。

记忆里，大概那样的日子熬了很多岁月，到了六十年代未就可以吃到纯粮的食物了，我们这代人就有了满满的幸福感。

如今，红薯成了“珍品”。

我在红薯面前，没有感觉到亲过，吃时，为了尝个鲜，为了身体的健康。

或许，是我小时候吃的太多太腻了的原故吧。

我清楚，红薯是健康食品，深受现在人们的追捧，为此，我是有感怀的，红薯算是为自己正了名，翻了身。

但是，红薯，不会得到我的衷爱。因为，红薯，它给了我太多心酸的记忆。

（注：文中的“白地”，不种冬小麦，是预留的春地。方言较多，音对字或有误。）

二零二一年五月二十七日

辛丑年四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