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产队挣工分的岁月》
第一部分:旁头沟
秋,未凉。
庄稼收了,犁过的田,被耙抿过后,平展如镜。
耕耘,耩地,耧犁耠子耙,都需要老把式。牵牲口的活,一般是妇女或孩子去做。在我们当地叫“旁头沟”。
我去生产队干活,第一次“旁头沟”,那叫一个惊险憋屈。
我记得,那年十四岁,和我一般大的学生们,在麦秋两季的假期里,都要去生产队干活。因为,学校放假要求学生,必须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并且规定了具体天数,返校时,带回生产队开具的劳动证明。
我就是这样开启了去生产队挣工分的岁月。
秋阳当头,老牛喘着粗气。牵着牛缰绳的我,刚刚转了一遭地,就大汗淋漓了。虽然生长在农村,和牛打交道,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扶耧的把式,我称他三哥。如何使唤牛,我不懂,他应该是知道的。
我请教三哥,怎么“旁头沟”?
他只是大声的说:
“不就是牵牛往前走吗。”
我一脸懵逼,他一脸坏笑。牛拉着耧到了地头,该调头时,不懂得"依、喔”的我,拉着牛缰绳生拽硬扯,牛拐了弯,我出了汗。
三哥怪笑着,看着我傻相百出。在又一次调头时,我的脚被牛的蹄子踩进了土里,在我的大叫声里,三哥的一声“吁”,牛站住了脚。我急速的蹲下身去,看着疼痛的脚。虽然因田的松软,没伤到骨头,脚面上还是被拈去了一层皮。见此情景,三哥凑过来问我,还能不能干的话。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他接着干下去。
傍晚,收工。我的脚面已经肿了老高,每一步,都是扯心的疼。一瘸一拐的我,牵着牛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低头看牛,我轻轻拍了下它的脊背,回头看向三哥,我忘记了看他的眼神。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气他,还是怪自己无知,无能。
晚上,记工棚里,我走到了对我好的一位长辈前,请教他使唤牛的方法,他认真的讲着使唤牛的那些“依喔嘚驾吁”的要领。
原来,“依”是往里,“喔”是向外,“嘚驾”是前行,“吁”是停住。当他看到我肿了的脚面,问我时,我告诉了他事儿的原委,他竟叫着三哥的名字骂他。
我从心里感激他,不仅仅是他教会我那些农活的常识,更重要的是,他替我出了憋屈一下午的那口恶气。
第二天,我已经懂了使唤牛的方法,虽然不熟练,却也没再被牛踩着。虽然脚还疼,可也痛的轻了。
秋天的风,有了些许的凉爽。连续几天,使唤过的牛,好像顺从了许多,有时只是轻轻的一声“依、喔”,甚至是一推一拉的动作,牛都能明白我的意思,说实话,我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这头牛,觉得他比扶耧的把式更亲切几分。
这几日里,我虽然还是他的搭档,但很少和三哥说话,只管牵牛,“旁头沟”。
午后,上工的人们按着队长的吩咐下了地。我依然是“旁头沟”的活。
我牵着牛,三哥扛着耧,走在去往北洼的路上,出了村,他硬是把耧放在我的肩上,他牵着牛悠然的走了。
人矮,耧长,虽然不太重,但是,对于我来说,扛起来吃力,走起来艰难。
当我好不容易扛到地头时,他大声的训斥着,嫌我来的晚了,并且说地耩不完,扣工分的话,我被他彻底激怒了。但我知道,是打不过他的,我采取了他追,我就跑,他停,我就骂的战术,一下午,他坐在地上喘息,我站在远处怒视着他。
夕阳落了,地里有了收工的人群,他气冲冲的起身,扛起耧走了,看他走远,我牵着牛回了。
记工棚里,昏黄的卫灯,前来记工的人们,三哥自己报了工,随口给我记了工,竟然没提因为打仗,一下午没耩地的事。记完工,他用眼睛扫视着,该是看见了远远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此后,我再也没有跟着他去“旁头沟”。
那一年,是一九六九年的秋,让我有了记一辈子的“旁头沟”的故事。
(未完待续)
注:文中方言较多,音对字或有误。如“旁头沟”,纯方言。
二零二一年五月二十四日
辛丑年四月十三(午后)
页面更新: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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