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不应该戒掉咖啡与茶——咖啡因的坏处

咖啡因能让我们更有活力，效率更高，速度更快。但我们已经变得如此依赖它，我们中的不少人甚至需要它来作为正常生活的开关

从我研究生时期开始熬夜写论文开始，我就爱上了喝黑咖啡，偶尔加上一杯热可可，或者加点奶油和棉花糖。但是自从我开始了以下这篇文章的研究后，我就开始减少我的咖啡摄入量了。

罗兰·格里菲思是世界上情绪改变药物的主要研究人员之一，也是将“咖啡因戒断”的诊断纳入《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5)的主要负责人，《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是精神病诊断的圣经。直到他停止使用咖啡因并进行了一系列的自我实验，他才开始理解自己与咖啡因的关系。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摄入某种程度的咖啡因已经成为习惯。大约90%的人定期摄入咖啡因，使其成为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精神药物，也是我们唯一经常给儿童服用的药物(通常以碳酸饮料的形式)。很少有人认为它是一种毒品，更不用说把它当成一种瘾了。它是如此普遍，以至于人们很容易忽视这样一个事实:摄入咖啡因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而是改变了我们身体原始的状态。

科学家们已经详细说明了咖啡因戒断的可预见症状:头痛、疲劳、嗜睡、注意力难以集中、动力下降、易怒、极度痛苦、丧失信心和烦躁不安。但在“难以集中注意力”这一看似温和的标题之下，其实隐藏着对现在大多数脑力劳动者存在的威胁。当你无法集中注意力时，你怎么能指望写点什么呢?

头痛，焦虑

这种戒断的过程实际上是在晚上开始的，当人们睡觉的时候，咖啡因的日间影响进入“低谷期”。这就是咖啡因的阴险之处。它的作用模式，或称“药效学”，与人体的节律完美契合，早上的一杯咖啡及时到来，阻止了昨天那杯咖啡引起的隐隐的精神痛苦。每天，咖啡因都会成为解决咖啡因带来的问题的最佳方案。成为一个无限循环，可是一旦某一天你停下来，前面所有的痛苦都会一次性浮现出来。

令人惊讶的是，人类对咖啡因的了解是最近才开始的。但毫不夸张地说，这种分子重塑了世界。咖啡和茶带来的变化发生在一个基本的层面——人类思维的层面。咖啡和茶带来了精神状况的转变，使被酒精模糊的头脑变得敏锐，使人们从身体和阳光的自然节奏中解放出来，从而使全新类型的工作成为可能，可以说，也使全新类型的思想成为可能。

15世纪，咖啡开始在东非种植，并在整个阿拉伯半岛进行贸易。最初，这种新饮料被认为是一种帮助集中注意力的饮料，被也门的苏菲派用来防止他们在宗教仪式中打瞌睡。(最初，茶也是一种帮助努力通过长时间冥想来保持清醒的佛教僧侣的小帮手。)不到一个世纪，咖啡馆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阿拉伯世界的各个城市。1570年，仅君士坦丁堡就有600多人经营咖啡生意，随着奥斯曼帝国向北和西扩张。

当时的伊斯兰世界在很多方面都比欧洲先进，尤其是在科学技术和学习方面。这种精神上的繁荣是否与咖啡的流行(以及禁止饮酒)有关，很难证明，但正如德国历史学家沃尔夫冈•希维尔布希(Wolfgang Schivelbusch)所指出的，这种饮料“似乎是为禁止饮酒并催生了现代数学的文化量身定做的”。

1629年，欧洲第一家模仿阿拉伯和土耳其风格的咖啡馆在威尼斯出现。1650年，一位犹太移民在牛津开了英国第一家咖啡馆。不久后，他们来到了伦敦，并迅速发展起来。几十年内，伦敦就有了数千家咖啡馆;在高峰期，每200个伦敦人就有一个咖啡馆。

把英式咖啡馆称为一种新型的公共空间是不太恰当的。你花一分钱买咖啡，但是信息——报纸、书籍、杂志和谈话——是免费的。(咖啡馆经常被称为“便士大学”，因为一杯咖啡一便士。)法国作家马克西米利安·米松(Maximilien Misson)在参观了伦敦的咖啡馆后写道，“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新闻;你有一个温暖的炉火，你愿意坐在旁边坐多久就坐多久。你去见你的朋友是为了做生意，只要一分钱一杯咖啡，就可以待一天”

伦敦的咖啡馆因其主顾的专业或知识兴趣而彼此不同，这最终赋予了它们特定的制度身份。例如，商人和对航运感兴趣的人聚集在劳埃德咖啡馆。在这里你可以知道哪些船到达和离开，并为你的货物买一份保险。劳合社咖啡馆最终成为了伦敦的保险经纪公司劳合社。博学的学者和科学家——当时被称为“自然哲学家”——聚集在希腊语中心，该中心后来与皇家学会密切相关;艾萨克·牛顿和埃德蒙·哈雷在这里讨论物理和数学，据说他们曾经在这里解剖过海豚。

伦敦咖啡馆里的谈话经常转向政治，激烈的言论自由引起了政府的愤怒，尤其是在1660年恢复君主制之后。查理二世担心咖啡馆里正在酝酿阴谋，认为这些地方是叛乱的危险煽动者，王室需要予以镇压。1675年，国王下令关闭咖啡馆，理由是“虚假、恶意和诽谤性的报道”是“对王国平静与和平的干扰”。像许多其他化合物一样（比如鸦片和酒精），咖啡因被认为是对机构权力的一种威胁，机构采取行动来压制它，这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反毒品战争。

咖啡厅的原始样貌

但国王反对咖啡的战争只持续了11天。查尔斯发现要逆转咖啡因的潮流已经太晚了。那时，咖啡馆已成为英国文化和日常生活的固定组成部分——许多杰出的伦敦人已经对咖啡因上瘾了——以至于每个人都无视国王的命令，愉快地继续喝咖啡。由于害怕考验自己的权威，发现自己缺乏权威，国王悄悄做出了让步，“出于王子的考虑和王室的同情”，他发布了第二个公告，将第一个公告打回原处。

很难想象，17世纪在法国和英国的咖啡馆里兴起的那种政治、文化和知识的骚动，会在酒馆里发展起来。在中世纪，酒精所倡导的那种神奇的思想开始屈服于一种新的理性主义精神，稍晚一点，启蒙思想也出现了。法国历史学家朱尔斯·米歇莱(Jules michellet)写道:“咖啡是一种清醒的饮料，对大脑有强大的滋养作用，与其他烈酒不同，它能提高大脑的纯度和清醒度;咖啡，它清除了想象的乌云和它们阴沉的重量;用真理的闪光，突然照亮了事物的现实。”

清晰地看到“事物的现实”:简而言之，这就是理性主义者的计划。咖啡与显微镜、望远镜和笔一起成为了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

的确，认知能力的提高实际上可以归因于咖啡因。多年来，有许多研究报告表明，咖啡因能提高一系列认知指标的表现——记忆力、专注力、警觉性、警觉性、注意力和学习能力。20世纪30年代的一项实验发现，服用咖啡因的棋手比不服用咖啡因的棋手表现得要好得多。在另一项研究中，咖啡因使用者能更快地完成各种脑力任务，尽管他们犯的错误更多;正如一篇论文的标题所言，服用咖啡因的人“更快，但不是更聪明”。在2014年的一项实验中，学习新知识后立即服用咖啡因的受试者比服用安慰剂的受试者记忆更好。对精神运动能力的测试也表明，咖啡因给我们带来了优势:在模拟驾驶练习中，咖啡因能提高表现，尤其是当受试者疲劳时。它还能在计时赛、肌肉力量和耐力等指标上提高体能表现。

诚然，我们有理由对这些发现持保留态度，哪怕只是因为这类研究很难做好。问题是在一个几乎每个人都对咖啡因上瘾的社会中找到一个好的对照组。但共识似乎是，咖啡因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智力(和身体)表现。

然而，咖啡因是否也能提高创造力则是另一个问题，我们有理由怀疑它的作用。咖啡因能提高我们的专注力和专注能力，这肯定会增强线性和抽象思维，但创造力的工作方式非常不同。它可能取决于某一种专注的丧失，以及让思想摆脱线性思维束缚的自由。

认知心理学家有时谈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类型:聚光灯意识，它照亮了注意力的一个焦点，使其非常有利于推理;灯笼意识，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但却照亮了更广泛的注意力领域。幼儿往往表现出灯笼意识;许多服用迷幻药的人也是如此。这种更分散的注意力形式可以使思维漫游、自由联想和建立新的联系——所有这些都可以滋养创造力。相比之下，咖啡因对人类进步的最大贡献是强化了聚光灯意识——这种专注、线性、抽象和高效的认知过程与脑力工作的关系更密切，而不是与玩耍的关系。这一点，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使咖啡因不仅成为理性时代和启蒙运动的理想药物，而且也成为资本主义崛起的理想药物。

咖啡因的力量使我们保持清醒和警觉，阻止自然的疲惫浪潮，把我们从生物的昼夜节律中解放出来，因此，随着人造光的出现，为工作的可能性打开了夜间的边界。

咖啡对于职员和知识分子的作用，茶对于英国工人阶级的作用也将很快显现出来。事实上，正是东印度群岛的茶——大量加了西印度群岛的糖——推动了工业革命。我们认为英国是一个茶文化，但咖啡，是最便宜的饮料，虽然咖啡在开始占主导地位。

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开始与中国贸易后不久，廉价茶叶涌入英国。1700年只有富人才能喝得起的饮料，到1800年几乎人人都能喝，从社会主妇到工厂工人。

为了满足这一需求，英国需要一个规模庞大且残暴的帝国主义企业，尤其是在英国认为将其殖民地印度变成茶叶生产国比从中国购买茶叶更有利可图之后。这需要首先从中国人那里窃取茶叶生产的秘密(这是由著名的苏格兰植物学家和植物探险家罗伯特·福琼假扮成一个中国人完成的任务);从阿萨姆邦(那里的茶叶都是野生的)农民手中夺走土地，然后强迫农民做苦工，从早到晚采摘茶叶。茶叶引进西方完全是为了剥削——从劳动力中提取剩余价值，不仅是在印度的生产中，也在英国的消费中。

黑人劳工咖啡种植园

茶让英国工人阶级能够忍受长时间的轮班、残酷的工作条件和或多或少地持续饥饿;咖啡因有助于缓解饥饿感，而其中的糖分则成为卡路里的重要来源。(从严格的营养角度来看，工人们最好还是喝啤酒。)茶中的咖啡因帮助创造了一种新的工人，一种更好地适应机器规则的工人。很难想象没有它的工业革命会是怎样。

那么，咖啡和咖啡因究竟是如何让我们更有活力、更高效、更快呢?这个小分子怎么可能在没有卡路里的情况下为人体提供能量呢?咖啡因是神奇的魔药，还是我们为咖啡因带给我们的精神和身体能量——机警、专注和耐力——付出了代价?

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事实证明，咖啡因通过阻断腺苷的活动而起作用，腺苷是一种分子，在一天的工作过程中逐渐在大脑中积累，为身体准备休息。咖啡因分子会干扰这一过程，阻止腺苷发挥作用，让我们保持警觉。但是腺苷水平继续上升，所以当咖啡因最终被代谢时，腺苷充斥着身体的受体，疲劳又回来了。因此，咖啡因提供给我们的能量是借来的，实际上，债务最终必须偿还。

自从人们开始喝咖啡和茶以来，医疗当局就一直警告咖啡因的危害。但到目前为止，咖啡因已经洗脱了最严重的指控。目前的科学共识更令人放心——事实上，研究表明，咖啡和茶不仅不会对我们的健康有害，还可能提供一些重要的好处，只要它们不过量饮用。经常喝咖啡可以降低几种癌症(包括乳腺癌、前列腺癌、结肠直肠癌和子宫内膜癌)、心血管疾病、2型糖尿病、帕金森氏病、痴呆症，可能还有抑郁症和自杀的风险。(尽管高剂量会导致紧张和焦虑，每天喝八杯或更多咖啡的人自杀率会上升。)

但是还有一点需要警醒的是——睡眠。

沃克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的一名英国神经科学家，著有《我们为什么睡觉》(Why We Sleep)一书。提醒全世界注意一场无形的公共健康危机，那就是我们的睡眠不足，睡眠质量很差，而这一危害身心的罪行的罪魁祸首就是咖啡因。咖啡因本身可能对你没有坏处，但它从你身上偷走的睡眠可能是有代价的。沃克表示，研究表明，睡眠不足可能是导致阿尔茨海默病、动脉硬化、中风、心力衰竭、抑郁、焦虑、自杀和肥胖的关键因素。“你睡得越短，”他直言不讳地总结道，“你的寿命就越短。”

沃克在英国长大，从早到晚都喝大量的红茶。他不再摄入咖啡因，只是偶尔喝一杯低咖啡因的咖啡。

沃克解释说，对大多数人来说，咖啡因的寿命通常是12个小时，这意味着中午喝的一杯咖啡中25%的咖啡因在你午夜上床睡觉时仍在你的大脑中循环。这足以彻底破坏你的深度睡眠。

睡眠质量和睡眠时间一样重要。这些干扰破坏了人们的的“深度”或“慢波”睡眠，这超出了衡量夜间睡眠质量的快速眼动睡眠。但似乎深度睡眠对我们的健康同样重要，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得到的深度睡眠往往会减少。

咖啡因并不是睡眠危机的唯一原因;屏幕、酒精(对快速眼动睡眠的影响就像咖啡因对深度睡眠的影响一样)、药物、工作安排、噪音和光污染以及焦虑都会影响我们的睡眠时间和质量。但咖啡因的独特隐忧在于:这种药物不仅是睡眠不足的主要原因;这也是我们解决问题所依赖的主要工具。今天摄入的大部分咖啡因都是用来弥补咖啡因导致的糟糕睡眠——这意味着咖啡因帮助我们掩盖了咖啡因造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