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天才指挥家舟舟吗？智商5岁，曾与刘德华同台，现在怎样了

相信很多人知道一本书，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在现实世界里，天才和疯子总给人一种“重合感”。

他们有着一样的癫狂和偏执，有着一样的自我和痴狂；

他们同时在你面前起舞，慢慢地，你也就分不清哪一个是天才，哪一个是疯子……

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的智商只有30，却被誉为“天才”，被国家元首接见，和世界巨星同台，还有人忙不迭地为之拍摄纪录片。

直到2018年的5月份，还有三家大媒体同时发布了采访通稿。

通稿的题目不乏“天才”、“指挥家”、“40”、“不惑”这样的字眼。

发布的时间也邻靠得非常近：

它们共同指向一个人——舟舟。

是的，就是那个曾被奉为“天才指挥家”的舟舟，当年的天才，现在如何了呢？

故事，开始于1995年。

一个叫张以庆的导演来到武汉歌舞剧团给一个贝斯手拍摄纪录片。筹备的日子，张以庆意外地发现这批素质极高的乐手背后总站着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小孩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时会咧开嘴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

台上，交响乐团中间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指挥，有力地挥舞着棒子，随音乐的节拍上上下下；

台下，小孩也跟着舞动起手臂，连滑动的轨迹，按下的力度都几乎与台上无差。最传神的是最后一幕，指挥做了“收”的手势后，就用食指推了推眼镜，见状，台下的小男孩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动作，虽然他根本就没有眼镜。

张以庆看得入了神，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个小孩正是舟舟，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命运从那天开始就改变了。

舟舟的父亲是武汉歌舞剧团的低音提琴手，叫胡厚培。

舟舟刚出生不久就得了严重的肺炎，还发着高烧。当时医生拉着胡厚培的手说：“这伢是个苕货（傻子）啊，你们夫妻知道吗？”

胡厚培楞了一下，脑子全空了，用了好几分钟才平复。平复后，他跟医生说：“现在先把他的烧退下去，肺炎治好，其他的那是我的事。”

舟舟病愈后，胡厚培到乐团上班就把舟舟带在身边，这样一来方便照看，二来也避免被外面的孩子欺负。

这样，使得舟舟意外地入了张以庆的法眼。

很快，张以庆提出要给舟舟拍一部纪录片。

胡厚培爽快地答应了。

这部片的初衷，是想让更多的人关心像舟舟这样的人，关心残疾人群体。

拍摄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摄制组跟拍了将近一年时间。张以庆申请了每分钟500元的经费，拍了72盘带子，共计2100多分钟。后来他把它们剪辑成了一部53分钟的纪录片，名字就叫《舟舟的世界》。

片子一播出，很多人被荧幕里的小男孩打动，看到他虽然什么都不懂，却在用力地比划着，加上背景解说适时用温厚的声音说：“他比抽象派更抽象，比朦胧派还朦胧。”

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播出不久，《舟舟的世界》受到央视青睐，央视把片子加了7分钟，分成上下两部在国际频道播出。

舟舟一下就火了。

《舟舟的世界》在1999年拿下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同年，舟舟接到了残联春晚的邀请。那是舟舟第一次正式上台指挥。跟他搭档的是中国歌剧芭蕾舞剧院交响乐团。

舟舟终于有机会登上舞台亲自指挥一个乐团，还是如此顶级的乐团。他相当兴奋，在开演之前，胡厚培为他突击训练了4天起拍子。到演出的那天，他抬手一抖，一曲《瑶族舞曲》节点卡得准确且到位。指挥完毕，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包括很多外国来宾，鼓得尤其使劲儿。

演出结束后，舟舟正式被媒体冠以“天才指挥家”的称号。

刚开始，芭蕾舞交响乐团的乐手们想的是“我们就陪舟舟玩玩吧，他比划他的，我们演奏我们的”，没想到最后，竟是他们沾了舟舟的光。

从1999年起，舟舟成了荧幕的宠儿。

他加入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参加各种各样的商演，合作的也都是当地最好的乐队；央视给他安排了很多采访，即使他常常会突然睡着。

2000年5月份的“爱心大使之夜”，在人民大会堂，舟舟登台献艺。本次活动的主办方是中国残联，和舟舟一起登台的，有毛阿敏、刘德华、甚至包括美国前德州州长施瓦辛格。

“爱心大使之夜”结束3个月后，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又在世纪剧院举办了一场大型演出，这次演出连时任主席的江泽民同志也到场观看。

演出开始前，胡厚培特地把舟舟叫到身边，掏出一本蓝色小本子，不断地嘱咐舟舟；演出结束后，舟舟立马将小本子递到了江主席的跟前，然后收下了一个分量十足的主席签名。

又过了一个月，舟舟来到了象征音乐人最高荣誉的卡耐基音乐大厅，合作的是著名的辛辛那提交响乐团；演出结束后，胡厚培不停地感慨，自己玩了一辈子音乐没有达到的高度，自己智商不足30的儿子竟然达到了。

舟舟的辉煌来到了顶点。

“天才指挥家”的口号，叫得越来越响亮。

于此同时，音乐界的一些人开始表达不同的声音，比如著名指挥家郑小瑛就非常反对将舟舟称为“天才”，她直言，舟舟的“指挥”不过是一种舞蹈，根本就算不上指挥。

对于类似批评与质疑的声音，胡厚培的回应是：

出了一本书，名字叫——《从低智到天才》，专门讲如何培养舟舟的。

2002年，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提出为胡厚培和舟舟在北京四环买一所房子，这个待遇，团里面只有邰丽华（曾在春晚就演千手观音那一位）和舟舟两位台柱子能享受。

结果，胡厚培拒绝了，他说：“房子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拿了这个便会受制于人，就不能给舟舟私下接演出了。”

然后他向团里提出，将来要在武汉生活，达成一个方案，胡厚培自己拿出十多万元在武汉购置了一所140平的房子，他自己还首付，艺术团负责还按揭，一直还到2006年，那一年舟舟离开了中国残疾人艺术团；

原因是艺术团为他安排的演出越来越少，还对他私下接商演表示不悦。

“无所事事，不如出来。”胡厚培说。

离开乐团同年，胡厚培接到了一位校长的邀请，校长给舟舟开出了4.8万元月薪，并提出成立“舟舟交响乐团”，胡厚培欣然应允；然而不到一年双方就终止了合作，原因是对方“不懂艺术”；

之后，胡厚培想继续盘活“舟舟交响乐团”，便联系了另一家公司接手运营，结果这家公司也不懂艺术，常常把至少60人的交响乐团砍至28个人。

“一个交响乐团最少的配置是43人，28人的乐团连‘微型’都算不上，对外宣传说是大型演出，这不蒙人吗？”

这次，胡厚培愤而决定自己经营乐队，他立志，演出的时候乐队的人数不可以低于43人，对于自己的儿子，对于演出的质量，得有要求。

结果接手的第一年，恰逢雪灾和奥运在即，500人以上的演出全部难以申报，交通也堵塞严重，这让胡厚培狠狠赔了几十万。苦撑4年后，“舟舟交响乐团”无奈关闭。

之后，国内反腐倡廉，政府人员的演出申报变得更加谨慎和正规，在过去，只要残疾人兄弟们往门口一站，他们很快就会予以回应，但现在，即使是舟舟，得到的也常常是“不好意思”和“对不起”。

胡厚培说：“以前他们几乎没有理由拒绝舟舟的演出，现在有了。”

乐团关闭后，胡厚培带着舟舟来到了北京心灵之声残疾人艺术团，当时想的是重新住艺术团，吃口安乐饭。结果在这里，舟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羞辱。

团里条件极差，舟舟有时得跟4、5个人一起挤着睡觉。交响乐团这里是很少有的，常常只能用民乐团代替，有时候连民乐团他们也请不起，就让舟舟听着CD对着空气比划；这都还好，最令胡厚培难以接受的，是舟舟有时候还得客串小品，甚至被要求跳《小苹果》。

用新京报的一句话说：“天才指挥家”变成了只要露个脸站站台即可的“过气名人。”

而聚焦现在的舟舟，才是2018年媒体们集中发声的原因。

现在的舟舟已经40岁了，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超过了120斤。

这是所有媒体都不曾遗漏的一个讯息；从渐长的年龄，臃肿的身材，他们暗示舟舟过得不太好。

当年在巅峰的时候，舟舟一年的演出场次能达到168场，每场能到3万元人民币，各大报纸不吝版面地报道颂扬；如今，他的商演场次萎缩到一年不足10场，且大多数都是没有酬劳的公益演出，当初捧红舟舟的电视和纸媒，也早已式微。

2016年，舟舟在北京309医院查出肺部长了一个肿瘤，后来确诊为了癌症。年底，胡厚培带着舟舟到深圳治病，深圳也成了舟舟的下一站落脚点。

胡厚培为舟舟签约了深圳点亮生命残疾人艺术团。

签约时候定好一年20万，一个季度给5万，包吃住；同时，艺术团配给十多平米的房子，包括两张双人床和独立的卫生间。

来到深圳后，舟舟已经很少登台，但他依然是团里的宠儿，正对大门的宣传幕布上放着他曾经的演出照，团长办公室挂着他的单人海报。

2018年，舟舟过生日的时候，一堆路虎、捷豹摆满了院落，公益人士、企业家们挤了进来，他们有人给他塞红包，有人送他手机，有人带来了米面粮油和名牌T恤；重头戏在最后，大伙儿给舟舟定了一个6层的大蛋糕，祝他40岁生日快乐。

到深圳后，舟舟偶尔参加个慈善晚会，情况极不稳定，有时候坚持不了1分钟就开始左看右看，低头挠耳。艺术团的工资只给了20万，从第二年的第三季度起，就没有钱了。

但胡厚培说，好在包吃包住，还挺好的。

只是同在舟舟40岁这一年，社区取消了舟舟每个月560元的低保，原因是胡厚培的退休工资接近6000元。

为此，胡厚培相当不悦：

“舟舟只领过3年低保，在18岁之前，我养他天经地义。但在他成年以后，无论我的工资多高，不能这么平均计算，国家不能把舟舟不当人！”

2019年，点亮人生艺术团因为种种原因注销。

注销后，团长带着原来的团员们盖起了800亩的养鸡场，他说这是“助残创业”。之后疫情爆发，武汉封城，父亲胡厚培跟着舟舟妹妹一起避居山东，舟舟则独自待在了东莞。

用自媒体“大米和小米”的一句话说：“没跟家人在一起的舟舟，终日与鸡为伴。”

虽然没了往日的荣光，但他也靠着自己的双手，继续生活着。时间来到现在，对于舟舟是不是“天才指挥”的问题，胡厚培也再不避讳：

“舟舟就不是一个指挥家，他无法训练乐队，一个指挥家所应有的那种素质和造诣，他都不可能达到。”

他还解释了当年为什么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那时，铺天盖地的报道都在夸舟舟，舟舟到哪演出都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大家只听感人故事，我没有机会讲，去破坏那个氛围。”

最后还是胡厚培，为舟舟“天才指挥”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阅读过相关文章的人不难发现，媒体们几乎都对舟舟如今的处境表现出慨叹。

新京报说：

“现在的胡一舟快乐吗？

有时，他会在房间里呆坐几个小时，一声不吭。日子久了，和爸爸抱怨一句：无聊。遇上活动，他不再像从前很积极地帮忙问有没有事情可做。”

中国新闻周刊说：

“那一切辉煌都已远去，如今，舟舟一年的演出不足10场，多数时间，这个出生于武汉的孩子待在深圳郊区的大院里。

他依然每天排练——在房间听音乐，最爱的《卡门》必不可少，更多的时间，他用来玩游戏，微信游戏跳一跳，他可以跳1000多分，他也和艺术团的同事打羽毛球，球技不行，但人缘很好，大家愿意陪他。”

胡厚培自己更不止一次地发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舟舟的处境一落千丈？

一个人曾经达到那样的高度，现在是这样的“低谷”，我们去慨叹似乎也理所应当。

可是需要知道的是，其实舟舟的成名从一开始便只是偶然，试想一下，如果当年不是张以庆无意中发现了舟舟，那么现在的舟舟会在哪里？

以舟舟为原型的电影中有这样一幕：

几个大院里的小孩欺负舟舟，把他剥得赤条条的，让他在寒风里一边哭一边哆嗦；胡厚培也讲过，曾经大院里一个歌唱家的孩子想跟舟舟玩，结果被歌唱家严声呵斥，因为他家孩子是“上等人”，而舟舟是下等人。

如果不是张以庆，如果没有《舟舟的世界》，舟舟的一生很可能就是这样在他人的欺凌和异样的目光里度过；可现实里，他几乎是做了一场长达20年的美梦，梦里有鲜花，有掌声，还有大洋彼岸金色的音乐厅。

只不过，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天。

但对于这一点，智商远不及常人的舟舟又有了优势，憨憨傻傻的他不会觉得失落，不会有虎落平阳和英雄末路式的伤感；

他依然乐呵呵地喝着汽水，吃着薯片，享受着名气的余韵。

这样的人生，不可谓不精彩，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本文作者：谢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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