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珠宝的那些事儿（三）：我发财了

愿以此为窗，与您共赏天下珠宝。

见文好，我们是《珠宝玉之窗》！

（作者：史书鹏，FGA 英国宝石协会鉴定师，AIGS 泰国亚洲珠宝学院鉴定师，GIC 中国地质大学鉴定师，贵重珠宝全球一线矿区职业买手，史书珠宝创始人。）

提到钱，就算是对个孩子，都会让人有不由自主嘴角上扬的冲动。前面已经讲过，烧玉米、烤红薯、炒花生等，这是一个农村孩子的基本功。我和他们还不完全一样，因为我更爱吃。

什么走街串巷的豆腐脑、胡辣汤、爆米花、豌豆粉、炒凉粉等……只要小车一来，我就攥着积攒下来的或者从妈妈口袋里偷出来的三角五毛，绕着小车左三圈右三圈，眉开眼笑，以至于附近的小商贩进村时，约定俗成的会特意从我家门前走过！

于是，在那个物质生活不是很富足的年代，我硬是凭一己之力，把自己养成方圆三五里，首屈一指的白胖丫头。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乡村VIP。

然而，小丫头也难免有青黄不接的日子呀。

当炒凉粉的老爷爷推着小车，一路抑扬顿挫的叫卖，假装从我家门口路过的时候，我也只能扶着门口的砖墙咬手指。“小妹妹，今天刚打的凉粉，我现在下蒜苗给你炒一份呀。”老爷爷真是话到手到，又抬手准备倒点油出来。

我、我……调转身子，关上大门躲进家里。就算是小小年纪，我也知道，没钱的这种大事儿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呀。门外老爷爷的叫卖声余音袅袅，渐渐稀释在远方。我追随着语音，像是一个捕捉信号的雷达，揣度着他现在会在村子里的哪个位置。

所谓好巧不巧。在八九十年代的乡村，经常有人骑着二八大梁自行车，走街串巷的收老货。每次看见有些村民藏着掖着的摸出来几枚古钱币、袁大头、被收货的人掂量几下，换几块钱或者几十块钱，作为一个穷孩子，我口水流的都藏不住了！

这一次，当我被炒凉粉勾引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恰好就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收货咯”飘进我耳朵里。穷则思变，我立马小心翼翼的捧出自己的古币盒子，在一串一串古钱币中挑挑拣拣。只不过是些“道光、嘉庆、光绪……”等，文字和器型都异常清晰。

在孩子的眼里，新的东西，才是好的，我把这些簇新铮亮的钱币又好好的用鞋带穿好，继续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把一个不太完整的古币找了出来，看起来不是很大，也不够正圆，字迹也不够清晰，下面还有点残缺。镌刻着两个字，上面那个字繁琐的笔画都快数不清，自然是不认识的，下面依稀倒是个“元”字。

就它了，最破旧。我把小铁盒放好，一溜烟的往街中间跑去。收货叔叔倒是有一个固定表情：恹恹的。看不出喜欢与不喜欢。把别人送过来的东西，放手里端详很久，掂量几下，能给三块五块的就很多了，一般都是一两块，不过更多的还是一个个原物奉回。这种场面我也见过几次。一般看的人多，成交的少，村民们围着看一会，慢慢的也就失望的散开了。

当人群逐渐散开，收货叔叔也要悻悻离去的时候，我这个乡村土肥圆终于扣扣索索的从口袋里摸出来这个古币。一直无精打采的叔叔一把抢过来，使劲在大腿上蹭了几下，又吐了点口水，对着落日的余光仔细看了很久，眉梢和嘴角，已经是hold不住的笑容涟漪啦。

那些要散去的村民也三三两两又围了回来。我一下局促不安起来，七八岁的胖姑娘，并没有享受过关注的目光。“五块”收货叔叔淡淡的说。五块！我的身子好像一下子被雷击中了，整个身体麻木的不能挪动，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五块这个天文数字，直接重新定义了我这个基层女童对生活的基本认识。在此之前，我的零花钱都是按毛计算。

“好，好。”我忙不迭的应口。

“这才五块钱么？”身边有邻居质疑的问。

年纪尚轻的我，对眼前的戏码暂时还理解不多。然而从邻居们的视角来看：收货叔叔不管语气怎样的轻描淡写，都隐藏不住眼角的笑意和眉梢的喜悦了。

“五块啊，也不算啥好东西。”

“好”我马上伸出胖爪子，准备拿了钱就去小卖部充大爷！

“肯定不止五块钱！”周围的几个邻居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十块，十块，就这样了，天黑了，我也该走了。”收货人作势要走，但是屁股像捆在小板凳上，纹丝不动。

邻居们更起劲了，我这时候也像打了鸡血，五块钱就已经让我高兴地像雷劈，十块钱可以把我劈的死去活来好几次。我突然开始憎恨这些七嘴八舌的邻居，万一收货的不买，我岂不是连五块钱也没有了吗！

我一边惦记着讲好了却迟迟没有支付的十块钱，一边又暗自埋怨多事的乡亲们，还盘算着万一真有了十块钱，我可以在小卖部买多少东西。

“书鹏，你妈来了”有看热闹的小伙伴提醒我。

这一句话就把我从幻想拉入现实。

是跑呢，还是不跑呢？老母亲要是知道我为了一口吃的不务正业到如此地步，能把我打个半死，我紧张的看着这尊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收货人一下就不淡定了，他站起来，老远就对我妈说“大姐，你看这个是你们家孩子拿着玩的，我也是今天没捡到什么东西，就顺手买一件，你看二十块钱可以吗？我也要回家了……”

我妈先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才对收货人说“小孩子的玩意，要不然就不卖了吧。”

收货人一下急了眼，鬓角开始泛着点红，“大姐，我也是要回家了，五十吧，五十块吧，我也只有这么多了。”他开始翻两边的裤袋出来。

五十块，五十块，围观的村民一下都是炸了的表情。

连我妈一下都不淡定了，她啪的拍了一下我后脑勺，“家里啥东西都能被你揪出来，回家看我不收拾你！”

天地良心啊妈，这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想抄我作业，送过来讨好我的好吧，你咋能这样信口开河呢？但是这会儿明显管不了那么多了，五十块，五十块，我连想都不敢想五十块可以干啥，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把小卖部搬回家一半！我兴奋地浑身发热，轻微的泛出点粉红，耳朵大开，但却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信息。

接下来的讨价还价有老母亲主持，就顺利多了。

收货叔叔明显还能看出速战速决的思路。

100块，最终100块，成交了！

十张簇新的人民币，围观的邻居们和我在内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任谁都想不到，我这个胖妞拿来的一块谁也看不懂的破铁块，换了一百块钱，比我妈妈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整个人像做梦一样，我被妈妈半提着拉扯回家，一路上情不自禁的亲了我好几次。虽然天色已经很晚，老母亲还是毫不犹豫的杀了家里那只下蛋最勤快的老母鸡。我一边感念鸡腿的肥美，一边又为以后不能天天吃鸡蛋感到遗憾。

至于那笔巨款？

呵呵，老母亲在打发完我两只鸡腿之后，又给了我五毛零花钱。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虽然这种事情后来又发生过几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