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砚台，何以卖出1058万？

　　三朝老民，一方名砚，千万高价！

　　2020年西泠春拍，拍出1058万天价的砚台是清代金农、康焘铭稽留山民画梅第二砚。铭文为：

　　1.稽留山民画梅第二砚。印文：冬心先生

　　2.纸窗竹屋亦堪夸，笔砚精良处士家。农有薄田百廿亩，春来徧种好梅花。印文：金

　　配有康焘绘金农五十四岁小像紫檀木天地盖。

　　砚盒铭文：百砚翁五十四岁小像。天笃山人康焘写。印文：石舟。

　　金农，何许人也？

　　金农(1687-1764)，字寿门，号冬心，浙江仁和（今杭州）人，久居扬州。平生未做官，曾被荐举博学鸿词科，入京未试而返。他博学多才，五十岁后始作画，长于花鸟、山水、人物，尤擅墨梅。他的画造型奇古、拙朴，布局考究，构思别出新意。金农独创了一种隶书体，自谓“漆书”，另有意趣，又谓金农体或冬心体，笔画横粗竖细，撇飘逸而捺厚重，字体多呈长方形，很有个性。

　　金农一生经历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故有“三朝老民”自号。

　　金农嗜砚如痴，著有《冬心斋砚铭》行世。其《冬心斋砚铭序》云：“予平昔无他嗜好，惟与砚为侣，贫不能致，必至损衣缩食以迎之。自谓合乎岁寒不渝之盟焉。石材之良楛美恶，亦颇识辨，若亲德人而远薄夫也。稍收一、二佳品，得良匠刻凿精古。居北之身，日习其事，共得砚一百零二方，故自号百二砚田富翁。”

　　金农博学多才，有一则故事广为流传。

　　清葛虚存《清代名人轶事》载有《金寿门口占七绝》，原文如下：

　　钱塘金寿门先生农，客扬州，诸鹾商慕其名，竞相延致。一日，有某商宴客于平山堂，先生首坐，席间以古人诗句飞红为觞政。次第至其商，苦思未得，众客将议罚，商曰：“已得之矣，柳絮飞来片片红。”一座哗然，笑其杜撰，先生独曰：“此元人咏平山堂诗也，引用綦切。”众请其全篇，先生诵之曰：“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以先生博洽，始各叹服。其实乃先生口占此诗，为某商解围耳。商大喜，越日以千金馈之。

　　译文：

　　杭州金农先生旅居扬州，诸位盐商仰慕金农的名气，大家争着宴请他。一天，有某盐商在平山堂设宴，请金农坐在首席。宴饮的时候以古人诗句中有“飞红”两字为酒令。依次而来，轮到某盐商，因才思枯竭，无以为对。众客商议准备罚他。盐商说：“我已经想到了，柳絮飞来片片红。”众宾客哈哈大笑，笑他这是在杜撰。独有金农说：“这是元代人咏平山堂的佳作，他引用得很恰当。”众人请他说全篇。金农咏道：“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人都觉得金农先生学问广博，听后非常佩服。其实这是金农自己杜撰的，为了替盐商解围而已。盐商（消除了尴尬）特别开心，第二天用千金馈赠金农。

　　乾隆二年，金农《跋林吉人砚铭册》云：“予三十年最癖于砚，自履所至，作韵语品定者百余种，为人铭（者）十之七，为己铭者十之三，曾雕板以行（按：即《冬心斋砚铭》）。今观斯册，叹赏靡已，因书徐铉‘磊磊落落皆贤良’七字以美之。予与石聊，平生颇有良合也。”是跋作于金农51岁，跋云“三十年最癖于砚”，可见金农弱冠之年即铭砚了。

　　砚铭，是刻在砚底、砚头、砚盖或砚身四侧或其他空余部分的一种可长可短，亦诗亦文，不拘一格的自由文体。金农这方砚台上的砚铭写得通俗易懂，凸显出作者高雅的情致和自信的精神。

　　纸窗竹屋亦堪夸，

　　笔砚精良处士家。

　　农有薄田百廿亩，

　　春来徧种好梅花。

　　垂柳小桥，纸窗竹屋，焚香燕坐，手握书卷，客来则寻常茶具，本色清言，日暮乃归，何等自在？我这处士之家拥有精良的笔砚，拥有逾百的砚田，知足常乐，自得其乐，待得春来遍种梅花，这氤氲怡人不也是一种人生至乐吗？诗中的一个“农”字用得何等巧妙，既与自己名字相同，又和砚田吻合。

　　“冬心砚”这名称真的好，值得千赞万赞，她带给人无尽的遐想。

　　心是一方砚，不空亦不满。

　　眼是一片天，不奢亦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