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岁蹦迪的王菲和23岁的老母亲

2020年第一天，我发了一篇讲述中年人心酸的文章，给自己不舍得花钱，为家人很愿意一掷千金。第二天，收到一条很心酸的留言，一个卡通女孩头像的id回复说，原来这是中年人的状态啊，我23岁生第一个小孩，已经这样了。

23岁，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已经过上了为人奉献和牺牲的生活，稍微想想，的确很是心酸。看完这条留言，朋友圈里到处有人在发王菲蹦迪的视频。

嫣然基金举办跨年晚会，51岁的王菲穿着白t运动裤，在二楼看台上蹦来蹦去。那一瞬间，我心想，我怎么活得这么老呢？

这一年正式跨入35岁，忽然觉得人生很是惶恐，前两天有家媒体来采访，采访大纲一看，我忍不住笑了，尽是“微信公众号是否成为了一个夕阳产业？”，“有没有感觉你的号在走下坡路？”，“考虑过改行吗？未来还会继续做内容吗？”笑完，又有点想哭，因为听起来真的太惨了，联想到我刚买的房子，要还的大笔房贷，房间里烧的暖气，老公骨折的一只手，完了你告诉我，行业不景气，我很快会失业？

看来中年生活永远是岁月静好和兵荒马乱相互交织，毕竟我们谁也不是王菲。

当年王菲和李亚鹏结婚，本来以为她也就跟普通女人一样，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过起波澜不惊的人生，大部分女明星都没能跳出这个框架。她们找有钱人结婚，梦想退出娱乐圈，生小孩出来一样操心，想让下一代上名校，弹琴，练马术，总之要过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精英人生。

朋友告诉我有个女明星在北京妈妈群里很火，在群里她褪去女明星光环，就跟一个典型的鸡血妈妈一模一样。人生前半段我们各走各路，女人的种类繁多，从文艺女青年，事业型女强人，到美食达人，人类学家，等等不一而足。

紧接着生完小孩万法归一，管你是什么派别，大家都来练老母亲大法，就算23岁的年轻女孩，也逃不脱这一步，你忧心忡忡，你满怀焦虑，你掌握了一套以前从来没学过的语言，包括自然拼读，破十法，牛津树，ket，scat……

管你几岁，只要掌握这套老母亲黑话的，人生都是一样惨淡的颜色。

然后你仔细想想，王菲辅导小孩功课吗？她女儿窦靖童，十几岁辍学，20岁未满已经出道发专辑，当年辍学时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小小年纪怎么能不上学？

现在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多人在学校里，也未必学到更多，昏头昏脑读着书，出来一样很迷茫，我应该干点什么？

中国人老喜欢说，早结婚早生小孩早点做人生赢家，只是周遭过着这种传统生活的，总令人感觉负累有点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白石一文最近的短篇小说集，《不自由的心》里，每一篇都是已婚男人的愁苦。这些大学一毕业早早结婚生小孩的中年男子，到三四十岁时，无一例外陷入疯狂外遇之中。有一篇我印象最深，老婆是富家千金，娘家出钱在东京盖了大房子，除此之外，年轻时候美得令人惊艳的妻子，跟大部分日本家庭主妇一样，在家为丈夫洗手做羹汤，照顾女儿，不管丈夫多晚到家，都会收拾出一桌美味饭菜。

即便如此，四十岁的丈夫依然有在外面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并想着要把情人带去自己即将赴任的地级市，留妻子在东京操心女儿的学业。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传统男人在家里感觉到的只是责任，他四十年来每天拼命工作，不过是为了照顾家庭，男人也是挺搞笑的，一旦搞起外遇，家里再好的生活，他都觉得跟炼狱没什么两样，一颗不自由的心，岂不是坐牢一样？

女人嘛，原来我以为中国妇女十分强韧，美剧里家庭主妇，已婚妇女动不动把胃药止痛药当糖吃，而且动不动就是，我要去看我的心理医生，我在做自然疗法，我祈求心灵的平静……

现在我才明白，全天下老母亲都差不多，身边多的是朋友在吃褪黑素，患有躁郁症，每周准时去看心理医生。

就是这种痛苦又暴躁的生活，让很多年轻人大喊：我才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呢。

等等，就算不是王菲，或许可以稍微学一学王菲，别再那么暮气沉沉地活着了。

首先，女人真的有必要那么早结婚生小孩吗？日本作家东野圭吾写过一篇应对少子化的文章，说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岁了，小时候对父亲的年纪很介意，自己才十几岁，却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父亲，等到他步入中年后，发现这样的安排其实很不错。当他操心自己的中年生活时，他父亲已经过起悠然自得的晚年生活，如果他四十，父亲六十，恐怕他不仅要为父亲的老年生活担心，也要为自己的开始早早筹划。

如果女性可以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为事业最关键时刻好好奋斗十年，等到三十五岁再生小孩，会不会没有那么焦虑？

有时候我也很困惑，满大街二十来岁就做父母，这辈子没什么成就的成年人，到底有什么底气逼小孩非上名校不可？

其次，就算做了母亲，我们是不是可以跟王菲一样，不那么介怀，小孩到底是否完美，是否必须成功？

你一定会说：她是王菲，她当然有选择的自由。

倒也不是这样，有人不管赚多少钱，依然想不开，依然对着小孩思考：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你为什么不拼命努力？

在2020年，我从蹦迪的王菲身上，唯一领悟到的真理是，别负担太多别人的人生，母亲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23岁的老母亲，千万别掉入只会奉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