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冯小刚曾是国产电影的唯一

《国家宝藏》第三季回归。

节目依旧采用“明星担当守护人”+“前世今生情景剧”的形式。

看这弹幕密度，口碑不用多说，依旧是王者级——

第一期节目中，冯小刚作为“午门守护人”，演绎了“明代三才子之首”杨慎悲苦的一生。

《三国演义》开篇词就是他写的；

但他的人生却并不豪迈，总结起来八个字：满腹才学，活得憋屈。

因为质疑嘉靖继位的合法性，被廷杖午门，差点咽了气；

后半生在流放中挨过，八次天下大赦，都没轮到他。

冯小刚演的，就是他老年时期的愁苦和委屈。

这段表演中，冯小刚打破了老炮儿式的演法；

沙哑的嗓音、佝偻的身体、半闭的眼睛，被笼罩在午门、强权巨大的阴影中。

这跟前两天冯小刚上热搜，似乎冥冥中有种巧合。

20年前，一档名叫《人生在线》的真人观察类节目，把镜头对准了冯小刚。

2000年，国产电影都不赚钱，市场一片惨淡，学院派的领导们此刻意识到，不能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美学中，人民群众不该一味给创作者的私货买单。

而唯一赚钱，并且还接连三年破记录的大陆导演，就是冯小刚。

彼时的冯小刚，春风得意；

他得意的一天，是从一根烟开始的。

跟妻子徐帆草草聊了几句生活的琐碎后，冯小刚穿上夹克就出了门。

第一件事，是探望卧病在床的母亲；

因为工作繁忙，母亲大多时候由姐姐照料；

见到儿子来了，老太太情绪一激动，眼泪就涌了出来。

一旁的姐姐控制住情绪，想请冯小刚在剧组给安排个事儿；

冯小刚想了想，几句软话拒绝了。

安排完家里的事儿，冯小刚奔北舞附中而来；

担着招生主考官的职务，还没怎么着，一帮媒体就凑了上来；

当时的媒体圈还算爽净，记者不给你挖坑，也不捕风捉影；

冯小刚跟孙楠打趣一旁的那英，画面轻松可爱。

接下来，就是这一天最重要的事儿——

跑去北影厂，召开电影座谈会。

会请来的人不少，第四代导演谢飞，中影领导韩三平，青年才俊路学长等等...换句话说，都是以前拍艺术片的精英群体。

说是座谈，其实就是让冯小刚亮亮自己赚钱的把式。

会上，体制内的领导们对冯小刚，多多少少带有一丝“审视”甚至是“审问”的姿态，话里话外夹带着王熙凤对刘姥姥的揶揄，就像今天酸文人讽刺对土豪太过招摇。

冯小刚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

成绩摆在那儿，说再多谦逊的话，在别人眼里都是装蒜。

毕竟有新片《一声叹息》求着韩三平帮着发行，冯小刚也只能将孙子装到底。

他一面接受着同行对自己的批评，点头哈腰；

另一方面尽量把自己创收的经验，说的不那么假大空；

别人挤兑他，他也不反驳，给足对方面子：嗯嗯，您说的都对。

谦卑、诚恳、敏感...

这跟近年冯小刚“老炮儿”的人设很不搭，完全没有微博上那股狠劲儿；

其实，走进中影会议室前，冯小刚在车上，就对着镜头做了心理建设——

“我从小就是小市民，我要走上一条成功之路”

19年后，在北京一个初雪之夜

冯小刚给这19年做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注解——

回看这20年前的访谈，我愿意相信这是真话。
王小波说过，人生来就是挨锤的；
撂挑子之前，先问自己一句，是来吵架的，还是解决问题的，怒气值自然消减一半。

2004年，《天下无贼》霸榜贺岁档，是冯小刚第一部破亿的电影。

那时候还没有“票房海报”一说，剧组为了庆祝，包了两节车厢，命名“天下无贼”号；
一路喝彩着，南下香港做首映礼，中途捷报不断，大家彻夜狂欢。

那一刻，冯小刚应该会感谢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

说回被流放致死的杨慎。
太过坚持自己的原则，以致到了不识时务的地步，最后把嘉靖得罪急了，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他的才情啊、抱负啊、家庭啊，也付之一炬。
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慎，是冯小刚的B面。

《国家宝藏》舞台上的冯小刚，也确实演出了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纪录片中，冯小刚对着镜头说，自己悖反的力量很大，并且非常渴望成绩。

他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但真的顺从内心，悖反了强权吗？

没有。

千禧年前后，冯小刚那一系列贺岁片，说是从群众中来，但顶多算是都市喜剧；

《集结号》高喊“个人价值高于集体价值”；《1942》憋了多年，票房却惨不忍睹；《我不是潘金莲》《芳华》又巧妙地避开了敏感点，略显鸡贼与狡狯...

还债之作《私人订制》还没上映就盈利7个亿，气得冯导大骂“垃圾观众”

不管怎样，冯小刚在“悖反”的路上，似乎总差了一口气。

直到去年，一部《只有芸知道》，大呼真善美，冯小刚似乎准备跟自己和解。

有人总拿他跟国师、凯歌对比，但冯小刚自己知道，跟他俩不是一类人——

从刚开始饱受挤兑，到被架起来跟第五代同名，再到一次次的票房扑街...

一路摸爬滚打下来，我们不知道冯小刚抽了多少烟，掉了多少头发；

说到底，小市民尝不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里头的气概

就像他自己所说，“再迈八层台阶，心里的这种恐惧感也会存在”。